鄉音裊裊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淺淺吟詠這首悵惘的《回鄉偶書》，淡淡的哀愁一點一點滲入心底，思緒神遊至那一年早春。

院落里，柳條依依垂下，乍暖還寒的春風拂過面龐，古樸的屋舍靜靜立於一隅，天際間一片悠然，微風撥亂了我額前的發，盪過了鄉間老婦漫漫的心。春風溫潤卻掩不住一絲寂寥，“你記住一句話：人不論走到哪都不能忘記自己的故鄉。”樸實醇厚的鄉音繞於耳際，而幼時的我聽了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

那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離別的滋味，酸澀的，堵在胸口直喘不過氣來。直至奶奶的身影變成地平線上的一個小點，才確認我離開了故鄉，離開了那質樸廣博的土地、春花夏蟬的田野、忠實的耕牛及天邊的那抹紅霞，還有那不可忘卻的裊裊鄉音……

幾年光陰過去，我在鎮上生活學習，早已不再操著一口鄉音，替代它的，是字正腔圓的國語。我逐漸忘卻了，那年“少小離家”的場景，奶奶皺褶的面容與殷切的囑咐。故鄉模糊成了一個點，懸於記憶的浮空樓閣，不輕易觸碰卻也漸漸被遺忘。

而再一次重逢時，又是一年早春。熱鬧的春節，鄰里鄉親互相串門、恭賀。“新年好！”一片歡樂祥和的氣氛。熟悉的鄉音，對我來說那么近，又那么遠。我微微張口，卻說不出半個字，只能用微笑掩去慌亂。奶奶像是察覺了什麼，用粗糙卻又溫暖厚實的大手輕輕撫了撫我的頭。我低著頭，又想起柳樹下，奶奶對我重複了許多遍的叮囑：“人不論走到哪都不能忘記自己的故鄉。”她目光中的篤定一如既往，只是我，在漸遠的時光中迷失了，忘卻了最初的起點。

奶奶微微嘆了口氣，淺淺的鼻息牽扯著我的心。奶奶轉身回屋，而我杵在原地。一旁的柳樹已抽出新芽，屋舍已變得陳舊，天空依舊蔚藍，回憶漸漸湧入腦海……我三步並作兩步向奶奶跑去，拉住她的手，臉微微發燙，循著記憶的長線，用家鄉話說道：“我知道，人不論走到哪都不能忘記自己的故鄉！”雖然有些生疏甚至彆扭，但是內心的愉悅很快令我嘴角勾起。奶奶回過頭來，稍稍一愣，隨即便相視一笑。

鄉音裊裊，餘音繚繞，幸好我不似賀知章，待到暮年才得以回鄉，淪為他人眼中的異鄉客。

點評：鄉景美，鄉音更美！作者以敘事散文的筆調來寫鄉音中濃濃的思鄉情懷，其間還滲透著對親人的離別思緒，盡展鄉音的無限魅力！

指導老師：關碧霞

■福清民樂初級中學初三（4）班 韓夢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