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生今世

Ⅰ

空氣里瀰漫著戰火漸熄的味道，沉悶的似乎要令人窒息。烏鴉從樹椏騰起撲飛的聲音足夠使這個空間驚天動地。小女孩的心跳久久不能平息，她緩緩地站起身來，揚起頭，太陽毒烈的光線刺得她眼睛隱隱作痛。她張開五指遮住眼睛，從手指間的縫隙望去，看到乾涸的大地布滿了一道道裂紋。

Ⅰ

筆尖與試卷摩擦的聲音成了這考場中最動聽的樂律。偶爾會有鋼筆摔落桌面的聲音，惹得考生們憤懣地抓抓頭髮。我緊握鋼筆的手心已滲出層層汗珠，雙頰不知何時泛起紅暈。就這樣持續著，直至鈴聲連綿不斷的響起，在大腦神經脈絡里傳遞，瞬間觸碰了心弦。顫動。

Ⅱ

小女孩身體疲憊，心也疲憊，但她知道，她不能就這么倒下了。她扶著枯老的樹幹，這裡的樹木被戰火燒焦多半，但它們依然挺立著，也不知道痛不痛。小女孩一步一步，艱難地前行。她快餓昏了，疲乏的身體無法支撐她離開這裡，她咬了咬嘴唇，讓自己恢復一點知覺。

Ⅱ

數學考試使我的力氣幾乎耗盡了，大腦還在緊張狀態下運轉。我慢慢地向班級走去，一路上聽到不少人的嘆息聲，幾個女生聚集在窗戶邊傾訴著苦悶，幾個男生邊走邊大聲埋怨著試題怎樣的不合人意。我低下頭，不想讓他們看見我渙散著的目光。這一次推開班級的門，突然覺得它好重，似乎用了好大的力氣。

Ⅲ

戰場上殘敗的戰旗，攤在土地上。可以想像到之前它被高高地舉起，在風中獵獵作響的憤激場面，可這些已不復存在。還有那插於裂縫中的刀刃，掉落在不遠處的碎刀片，可以想像到之前的刀光劍影。同樣，這些也隨時間的流逝，褪去銀光般的閃亮。

Ⅲ

被丟棄的複習試卷沾滿了塵土，顯然已被多次踐踏。值日生不慌不忙地用食指和中指夾起它，丟入垃圾桶里。搬課桌的時候，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地面上塑膠原子筆碎裂的聲音。雖然聲音不大，但特別的刺耳。一恍惚，我仿佛看見了同學們埋頭做練習題的樣子，還有數學考試中用筆抵著額頭的樣子。

Ⅳ

風拂過小女孩的臉頰，帶著濃重的血腥味。戰場那邊是一望無際的荒草，也許，草的那邊，就是村落，就是歸家的路。她伸直雙腿，感覺到無限的麻木酸痛。草尖搖曳，搖曳。小女孩揉了揉眼睛，咬了咬牙，表情變得鎮定，義無返顧地向前走去。夕陽緩緩地在她身後落下，一切演變成了一幅唯美的畫卷。

Ⅳ

我抱著幾本練習冊走出校園，深呼吸了幾次新鮮的空氣，一切變得輕鬆了許多。走在歸家的路上，我偶爾會轉身遙望教學樓的半邊臉，在心裡揮手暫時告別這個束縛自由的地方。我身後的影子被頻繁地割斷，頻繁地合攏，不安分地變化著。在最後一個轉彎，我忍不住又一次轉過身，校園已被籠罩在黃昏中，夕陽仿佛像水一樣蕩漾起了漣漪，裝飾了平淡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