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魂天使
母親來電話說芸住院了,看情形不太好。如果我有空的話,還是及早回來看看芸吧,也許這可能就是最後一面了。
放下電話,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靜。芸,我兒時的夥伴,那個性格爽朗如男孩子,說話如崩豆子般清脆,人清新得如三月的新芽樣的女生,如今卻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隨時都有可能被死神帶走。我的心痛得要命。我決定這個周末就回去看芸。
躺在病床上的芸,兩頰已經瘦得凹陷下去,眼睛越發顯得大了。看見我進來,她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是的,即使是被病痛折磨著,她的笑容還在,還是那樣明媚。芸的笑容讓我的心情更加的複雜,既為她的精神尚好感到欣慰,又為她病情的發展感到擔心。我快步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手,綿綿的,如我曾經撫摸過得太奶奶的手感一樣,那是人瘦過後,皮膚鬆弛後的感覺。我的心揪了一下。我輕輕地摩挲她的手,和她說一些寬心的話。從始至終她都帶著笑,即使中間她無意間皺過幾次眉頭。我知道那幾次皺眉,一定是她身體內的癌病變細胞在搗亂,讓她難過。但她還是帶著笑。
我一直陪著她,直到中午五瓶點滴都打完。芸說:晗,今天陽光很好。扶我起來走走吧。我扶著虛弱的芸,慢慢移步到四樓的露天平台。陽光灑在整個平台上,愜意的暖。芸扶著欄桿站著,她閉上眼睛,頭朝著陽光照射過來的方向仰著。芸說:“真好!陽光照在臉上真舒服。”說完她扭過頭,對我說:“晗,你知道嗎,我真想能一直這樣。就和我們在學校時站在操場上曬太陽一樣的舒服。”
我的眼睛潮濕了。這樣的情景我們曾經一起做過很多次。只是人還是當時的兩人,心情卻再也不能如當初一樣無憂無慮。我不由自主地說:“等你病好了,我們還會經常一起曬太陽的。”
芸苦笑了一下:“你不用騙我,我早都知道了。”
“芸……”
“晗,你不用勸慰我。我不會做傻事的,我很珍惜現在的每一天。我會帶著笑容走過這最後的日子的。我要把笑容留給親人,用笑容擊跑死神。”芸朝著太陽的方向,抿著嘴,堅定地說。
陽光中的芸的笑容很美很美。我們不再說話,並肩站在陽光里。
我回來後不幾天,母親再次打來電話,芸的病情惡化了,疼痛一直在折磨著她,現在芸只能靠打 * 止疼。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寧願咬著被子忍著痛,也不願意發出呻吟聲,讓家人擔心。芸還不停地寬慰別人不要難過,她還好。
我的眼前浮現出芸的樣子:一張被疼痛折磨得扭曲的臉,因為疼痛,額頭上滲出大滴大滴的汗珠,乾裂的嘴角被咬出了血……即使是這樣她也在努力保持著堅強的鬥志,她要將她的笑容永恆,讓她的生命之花開到最後。
半個月後,芸走了。據說她走的時候依舊保留著微笑。正如她所說的那樣,她是帶著笑容走過最後的日子,她把笑容留給了親人。
芸,將生命演繹著如此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