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

女兒丹妮，四歲，上幼稚園中班，酷愛聽故事。逮著我有點兒空，就摸上來，雙手交叉，套定我的大腿，揚起小臉，左搖右晃，嘴裡直嚷嚷：“爸爸，講故事，講故事，講——故——事——”千萬別以為她只是個故事迷呀，殊不知她也是個製造故事的高手呢，聽我給您講幾則來自她的製造。

老婆子

今年的某一天，我和她媽媽有點兒事出門，跟她商量把她託付給鄰居的阿姨照看一會兒。她看鄰居阿姨門口有一大堆阿姨圍著高談闊論，自然沒有拒絕——她是很喜歡湊這種熱鬧的。搬一張小凳子在上面坐定，挺起小腰，雙手扶膝，雙目炯炯聽著，聽著。忽然，站起身來，堅定地鄭重其事地大聲宣布：“我媽媽也有老婆子！”只見她亭亭玉立，眉梢上掛著炫耀，神情是無比的驕傲，眾阿姨先是一驚，然後爆笑，人仰馬翻。原來，眾阿姨嘮著家長里短，這當兒正在紛紛數落著“老婆子”（本地方言，媳婦對婆婆的稱謂）的不是。小傢伙聽得懵懵懂懂，以為你們有的，我媽媽也有，得維護我媽媽的尊嚴，決不能輸了你們，於是就及時地做了這一莊嚴聲明。

後來，阿姨們見了丹妮就說：“楊丹妮，你媽媽應該有兩個老婆子，比我們多一個才好呢。”

鉛筆沒水了

這一天午飯後，我伏在桌子上捏一枝鋼筆寫一個材料。好大一會兒過去了，我才發覺，丹妮本該去上學了，卻站在另一張桌子面前不走。我問：“丹妮，怎么還沒去上學呢？”她踱過來，把一隻鉛筆遞到我面前，說：“爸爸，鉛筆沒水了。”我接過鉛筆在紙上劃了劃，果然沒劃出“印兒”來。是一隻劣質鉛筆。我說：“是沒‘水’了，我給你換一隻有‘水’的。”“換”好以後，丹妮在紙上一划，果然有“水”了，然後脆蹦蹦地走了。

小人

新學期沒幾天，她媽媽把備課本拿回家準備晚上備課。忽然看見頁面上“教師”一欄的橫線上竟被人填上了“小人”兩個字。她媽媽心裡立刻就憋上了火，嘴裡嘟囔著說“那個學生竟敢這樣辱沒老師，明天要興師問罪”云云。我聽了也覺得憋屈，拿過本子一看，就立即想到一個“犯罪嫌疑人”。拿著本子立刻找到在院子外面用泥沙樹葉草根“做飯”的丹妮。我問：“丹妮，你媽媽本子上的‘小人’是你寫的？”“奧，是呀。”“你怎么能這樣寫你媽媽名字呢？”“寫得好吧？我們熊老師都誇我字寫得好呢。”“但你媽媽不是個‘小人’呀？”“怎么不是，阿姨們都喊我媽媽‘小人’（小任）、‘小人’（小任）的。”總算弄明白了，此“小人”就是彼“小任”吶。她媽媽竟捨不得把這個名字擦掉了：小丹妮有心計，在不動聲色地向我們展示她的“才藝”呢。

打氣

晚上睡覺。她一上床上橫行霸道擺，自己占著很大的“地盤”，只給媽媽留下一道窄窄的空兒。我說：“丹妮，朝這邊睡，你把你媽媽擠扁了怎么辦？”“那好辦，早上把修車子伯伯的氣筒借來給媽媽打打氣就行了。”她嘴裡說著，卻無動於衷。一定是看卡通片看得了，我笑嘻嘻地說：“來，我們一起擠，把丹妮擠成扁扁兒饃，明天早上打氣。”“我讓處兒，我投降。”她一骨碌睡到了中間。說來也快，5分鐘不到，我們的小小故事家就結束了一天的“故事製造”，呼嚕呼嚕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