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逝的蹤跡

時間如水，抹去塵土般的記憶；人心如虎，吞掉夢幻般的美麗。於是，有些事，有些人，有些記憶，有些美麗便如風般不留一絲蹤跡地逝去。

——題記。

李是我在沙撈越旅遊時的導遊。他是個有才的人，除了當地的語言，他還會英文和少許的中文。李是他的英文名。

李是個熱情且熱心的人，對於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他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而對於年少的我，他則像一位大哥哥，絲毫不為我粘著他講故事而感到煩惱。相反，他甚至還很喜歡陪我聊天，講述他的故事。

“你知道嗎？在沙撈越洲內部的高地上，有著一個遊獵部落，叫做皮南人。”

“皮南人認為啊，雨林是一個生命整體，在巨大樹冠下的所有生命都有自己的靈魂。”

“雨林的露珠，就像皮南人的眼淚，清澈而純潔……”

那時的我會抬起頭，奶聲奶氣地問他：“哥哥是皮南人嗎？”

“嗯。”

“那哥哥為什麼要走出雨林呢？是因為要讀書嗎？”

李聽了，沉默了。我以為我講錯了話，正要開口道歉，他笑了笑，不太正經地回答：“因為哥哥想做個導遊，帶著像你一樣可愛的外地人，去領略我家鄉的美麗啊。”

那時，我還真相信他的話呢。

而後來，當我獲得了不少關於皮南人的資料時，我才知道李的沉默的內涵。直到40年前皮南人，還是過著那樣單純而不單調的雨林生活。他們是森林流浪者，追隨著他們熱愛的自由。

但如今，一切都改變了。電鋸的嘶鳴，推土機的轟炸，迫使著他們離開了他們的伊甸園，那殘酷的噪音，也為世界最後的自由文明畫下了終止線。

同時，雨林生態系統的逐日混亂，也警示人們，再這樣下去，我們將會失去被我們稱作“地球之肺”的一大雨林。儘管皮南人為了向國際社會述說雨林部落的遭遇，勇敢的離開沙撈越，第一次走向他們所不熟悉的現代社會。他們大聲的控訴著，伐木業對雨林、地球帶來的危害。他們聲淚俱下，然而，這還不足以阻擋人們對伐木所帶來的利益的貪婪。伐木的工作仍在繼續……人們甚至還以“希望皮南人放棄不健康的生活方式，離開惡劣的生活環境”為理由，將他們驅離雨林他們祖祖輩輩所生活的天堂。

我至今還記得，在我們旅程的最後一天，經過一片砍伐工作正“興致勃勃”地進行的雨林時。李臉上流露出的傷痛。那是兒子對著母親被欺辱時，自己卻無能為力的無奈；那是丈夫對著妻子被搶奪時，自己卻無法抗爭的悲戚；那，還是雨林之子對雨林的摯愛，對家園被搶的蒼涼。

當時，我寫下一句話送給了李——“就像你說的，雨林的露珠真的很美，美得就像天堂的眼淚……”

曾看到過這樣一段文字——皮南人有一個傳說，天上掉下一顆星星，地上才會倒下一棵樹。那么，當最後一個皮南人含著眼淚離開雨林時，天上的星星是否伴著參天大樹的倒下而隕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