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糖

（一）星·月·夢
　　“聽說了嗎？兩會啊，溫總理提出要更多關注窮人和弱勢群體……”鄰居之間傳來傳去。
　　這是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這裡沒有世間的喧囂，只有那潺潺的流水聲，只有那總是落花的柔弱情長，這裡沒有榮華富貴，一切的一切，就像回到剛解放時的中國地區一般，只有淳樸的善意，沒有外面大世界的繁榮和富強。
　　夜晚，螢火蟲一點一點的閃爍，伴隨著那一盞一盞掛在天空的星星燈。
　　“著力保障和改善民生，促進社會和諧進步？”
　　“弟弟，你看，還有這裡：‘公平公正比太陽還要有光輝’，‘兩會’閉幕，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中外記者招待會上如此闡述社會主義公平正義。他還說：‘一個真正的經濟學同高尚的倫理學是不可分割的。也就是說，我們的經濟工作和社會發展都要更多的關注窮人，關注弱勢群體，因為他們在社會中是多數。”一個貌似十三歲的女孩抑揚頓挫地讀了起來。
　　“姐姐，是不是就意味著，我們的生活要變好了？不用再住在這裡了，是嗎？是不是……”旁邊的約九歲的男孩問道，問題像炮珠一般，一環接著一環。
　　男孩衣衫襤褸，伏在那只有一支蠟燭的木桌子上，嘴巴一張一合在問著問題，有那份屬於兒童的天真和可愛，只是在他的身上好像還看到了一股憂愁，一份屬於成人的所特有的愁思。他有一雙迷人的大眼睛，明亮、深沉，像是一池柔靜、清澈的湖水。
　　女孩梳著麻花辮，手撥弄著報紙，借著燭光，小心翼翼地一個一個字從口中默念出來。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燭光的關係，照在女孩的臉上，顯得有點發黃。女孩和男孩一樣，都有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那雙眼睛好像會魔法，好像可以讓一股清泉湧出，沖洗人們的心靈，洗滌那世間的污濁一般。
　　女孩小心翼翼地從房間拿出一個很好看的盒子，還用可愛的卡通形象“包裹”起來，裡面有一支精美的鋼筆安靜地平躺著，鋼筆的外面披著金色的大衣，鑲著閃閃亮亮的東西，總之很漂亮。記得是在她七歲時，一個與她同齡的女孩送給她的，那時，她還沒有上學。
　　“姐姐？這是……”弟弟很疑惑。他不知道為什麼，姐姐又拿出那支筆。而且又一次跑了出去。
　　女孩跑了出去。
　　星星好像比任何時候都要亮，都要大：就像銀灰色的天幕下綴滿一顆顆奪目的寶石，撒下晶瑩柔和的光輝，大地上的一切都變得那么雅致，那么幽靜。
　　月光照射在不遠處的小溪，反射回來的光，瑩光閃閃，好像想宣告著什麼。
　　女孩跑向那條小溪，在小溪旁停了下來。
　　一雙手伸向那潺潺的小溪，清涼的溪水絲毫沒有嫌棄那雙粗糙的手，還跟它捉起了迷藏，溜過指間，帶來清涼的感覺。借著月光，女孩仔細地剔出指甲之間的污垢，再仔細搓洗。“成果”出來了，在皎潔的月光的照射下，映出那雙“依然細嫩”卻又顯得粗糙的手，是那樣的美麗，是那樣的乾淨，仿佛從來沒有的乾淨……
　　女孩將手放在胸口前，小心地護著，不讓風中那泥土的氣息去玷污，即使泥土的氣息是那樣的富有純潔的感覺。她跑向了那間簡陋的土房子。
　　看到遠遠的那支鋼筆在燭光照射下，折射出耀人的光芒。
　　“真好啊！”女孩仔細地觀察這支漂亮的筆，那雙仿佛襯不上的粗糙的手，鋼筆的每一寸，都被那隻手一一細細的柔柔的留下撫摸的指紋。那雙眼睛，仿佛，又出現了那七歲時得到鋼筆時那樣特別的光彩，不是想擁有，而是想……
　　“姐姐！”男孩叫道。
　　“什麼？”女孩回過神來，就像灰姑娘到了十二點必須離開那不屬於她的幸福的時候的感覺一般，她忽然感覺到剛剛的那一切，都是泡泡的夢幻，醒來了，就消失了。
　　“姐姐，你在想什麼？”弟弟問道。
　　“沒什麼，那只是屬於灰姑娘的幻想罷了。”
　　“什麼是灰姑娘？”
　　“灰姑娘啊，是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女孩呢！她的媽媽去世了，爸爸娶了個後母，還帶來了兩個很惡毒的姐姐呢！灰姑娘好可憐好可憐，她沒有被繼母寵愛，她被奪去了那屬於她的幸福，脫下了那美麗的衣裳，穿上了髒兮兮的衣服，她被迫去乾艱苦的活兒。渾身髒兮兮的。有一次，父親去集市的時候，把一根樹枝折下來帶上了，送給了灰姑娘……”
　　男孩認真的聽著，全然沒有注意到她的姐姐臉上已經被沖開兩道淚痕了。
　　“灰姑娘最後終於被王子找到，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了。”
　　“姐姐？”男孩注意到，那噴涌而出的悲傷。
　　“沒什麼。只是又一次被灰姑娘感動罷了。”女孩拭去眼淚。女孩明白，現實是殘酷的，不會是童話，也不會有改變現實的方法。
　　“姐……”男孩不知道該說什麼。
　　“弟弟，你要知道，現實是殘忍的。但是，我們要堅強，學會承擔，學會勇敢。我們更要學會用我們的信念圈出一片屬於我們的天空，知道嗎？現在，我們可以讀書，也是要感謝這個叫做‘中國’的國家。我們長大後，要記住，無論身在何處，要記住我們曾經的苦難，勇敢去面對一切。知道嗎？”
　　“姐姐？你怎么了？”男孩嚇壞了，他從來沒有看到過姐姐這樣子。
　　“你怎么了！你怎么可以這么想呢？你怎么可以認為世界是灰白的呢？不可以！不可以！平時的你是什麼樣子的，你忘記了嗎？你的志願，你打算埋沒它們嗎？不可以！不可以！我要走出這裡，飛向更遙遠的天空，不允許你唾棄這個世界，唾棄這個世界，知道嗎？”女孩在心裡不斷的反覆“不可以”“不可以”。
　　剎那間，女孩子眼淚停住了。嘴角稍稍向上抬了一下，臉色也漸漸好了起來。
　　燭光還在照著。
　　月亮還掛在深藍的天空上。
　　星星還在為迷路的人指明方向。
　　（二）破繭·蝶
　　初陽眷顧這個小小的角落，這個很少有美好眷顧的小村莊。
　　“好美啊！”女孩看到了太陽從魚肚白直到射出光芒的全過程。
　　田間的一切一切都是這樣的充滿生機。
　　“姐姐，也許，我們是時候上學了。”
　　“嗯。今天也要加油啊！”
　　“我會的。”
　　清晨，留下這兩個人的身影。
　　經過昨天的一次有史以來最深刻的反思，女孩明白了：世間一切都是美好的。
　　的確，無論是落花，還是流水，無論它們之間有什麼“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故事，都是為這個世間增添一份春意，都是為這世界創造一份獨特的美好。
　　也許，每個人，都只是一隻蝴蝶，無論經過多少痛苦，就像現在的自己一般，都只是為了破繭成蝶的那一刻，為世間創造一份獨特的美麗，即使那種美麗僅僅維護幾個月的時間，卻認識讓人欣慰的。
　　女孩深信，不久，日子會變好的。
　　又是一個迷人的夜晚。
　　“筱蝶，生日快樂。”
　　姐弟倆還在趴在桌子旁，看著那份報紙（隔壁李大伯拿過來的）。忽然，熟悉的腳步聲伴隨著一聲“生日快樂”出現了。
　　一位皮膚發黃的中年婦女出現了，眼瞳的光彩好像早已被奪去，飽經風霜的感覺，皮膚儘是那難褪的粗糙與發黃的皮包裹著。
　　“媽媽！”男孩喊道。
　　很少很少，很少，這樣相聚的時刻。
　　母親總是起早貪黑的幹活，連睡覺都在田裡，即使每天都能看到媽媽，但是，這種媽媽在家的感覺真好。
　　女孩吃了一驚，沒想到，這一切會發生。
　　頓時間，一股莫名的感動湧出心頭，儘管眼淚是鹹的，心是酸溜溜的，口中卻像含了一顆糖，甜甜的，雖然全身上下涌動著不同的口味，但好像都有共同的味道：那是一顆糖，不管它是草莓口味的，還是檸檬口味的，都是甜甜的。
　　“媽媽……”女孩撲進了母親的懷中。
　　“媽媽沒有什麼好送你們禮物的，這……”母親從那已經充滿補丁的衣服的口袋，抓出一把糖，外面包著一層閃閃的糖紙，在燭光的照射下，發出耀人的光。“生日快樂。”母親很不好意思的說。
　　“媽媽！”女孩心中已經不能用感動和感激形容了，一瞬間，眼淚噴涌而出。
　　“乖，別哭。哪有人生日哭的。傻孩子，今天你生日，不許你哭啊！”
　　“嗯！我不哭。”女孩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眼睛閃著晶瑩的淚光，水靈靈的樣子，甚是可愛。
　　“女兒，你長大了。你很懂事。對不起，媽媽不該讓你這么小就去學會承擔太多太多的，不該讓你懂那么多事的。對不起……”
　　“媽媽，不是說，不哭的嗎？”
　　“嗯。媽媽不哭。”
　　“媽媽，我知道的，你也為我們付出了太多。爸爸去世後，您就一直在承擔痛苦。起早貪黑的工作，沒有一天停歇過。”
　　“謝謝。”
　　“媽媽，我要吃糖。”男孩的一句話打斷了母女之間的對話，緩和了氣氛。
　　“好好好，吃糖。孩子，你們先吃吧！”
　　男孩剝開那層閃閃亮的糖紙。
　　裡面包裹的是粉紅的晶瑩的“小珍珠”，在燭光的照射下，剔透，美麗。
　　小心翼翼地遞到嘴唇旁，一點一點地送到舌頭。一霎那，一股奶香味通過舌頭，一點一點，沁入喉嚨，流進心裡，有的香味還偷偷溜到鼻子裡留下那特別的香味，是那樣的清香。
　　“好好吃。”男孩和女孩一起叫道。
　　原來，這就是糖果的感覺。
　　大概，這是能帶來歡喜的糖果。
　　“媽媽！快嘗嘗！”
　　看到兒女快樂的樣子，看到那燭光下照映的報紙上的幾個大字“更多關注窮人”，口中含著那甜美的糖果，那霎那，幸福感覺滿溢。
　　原來，毛毛蟲也會嘗到飛的感覺。
　　（三）糖·飛·永恆
　　女孩手中緊緊攢著那幾顆糖。
　　又是初陽，迎著晨風，兩姐弟又在太陽升起的影子下上學了。
　　簡陋的學校，在陽光的照耀下，卻也格外迷人。
　　“同學們，今天城裡的學生會來，大家要展現屬於我們獨特的風采啊！”老師在上第一節課就這樣說了。
　　“那么，她會來嗎？”女孩自言自語。
　　遠遠的，仿佛聽到了汽車的聲音。
　　“他們來了！”同學們歡呼。
　　汽車上走下了十幾個約摸十幾歲的孩子，他們的衣著鮮亮，臉色飛揚，有一股獨特的氣息。
　　其中有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大約十三歲的樣子，衣著明顯樸素，大概是想給農村的孩子一份尊嚴吧！
　　“舞兒！”筱蝶看到了那個樸素的女孩子。
　　“筱蝶！”那個女孩子看到了筱蝶。
　　筱蝶七歲時，還是那個女孩勸服筱蝶的母親讓她上學的，還送給筱蝶一支鋼筆，用很可愛的卡通盒包裹著。
　　“筱蝶……真的是你！我還想，你的媽媽還會不會讓你不上學了呢！對了，你願意飛出這座大山嗎？”
　　“什麼啊？”
　　“我為你爭取了一個學位，我會支付你的生活，並支付你家庭的生活費的。”
　　“那我媽媽、我弟弟呢？”女孩口中明顯露出不情願的感覺。
　　“我問過他們，他們都同意了。”
　　“真的？”
　　“你是一個幸運兒，你就接受吧！”
　　“可我媽媽、我弟弟……”
　　“你媽媽會好好照顧你弟弟的。”
　　一陣沉默……
　　“對了，請你吃糖吧！”
　　“糖？”
　　“對！其實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輕輕的風兒吹拂著大地，帶來涼爽的氣息。
　　“我想好了，我要飛，因為我會飛，我要學毛毛蟲，學會破繭，勇敢飛。我也將會是灰姑娘，找到自己幸福的生活。”筱蝶對舞兒說。
　　“你的糖果好甜，讓人……嗯……很幸福，很舒心……”
　　“對啊！……”
　　城市和農村，貧窮和富貴，也許，可以用一顆糖去連線。
　　但是，如果沒有政府對窮人的關心，城市人對農民的公平的對待，也許，筱蝶不會這么快樂。
　　那顆糖，那些糖，好甜，好幸福……
　　廣東省大瀝鎮鹽步中學初二：黃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