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 魏書二十

◎武文世王公傳第二十
武皇帝二十五男:卞皇后生文皇帝、任城威王彰、陳思王植、蕭懷王熊,劉
夫人生豐愍王昂、相殤王鑠,環夫人生鄧哀王沖、彭城王據、燕王宇,杜夫人生
沛穆王林、中山恭王袞,秦夫人生濟陽懷王玹、陳留恭王峻,尹夫人生范陽閔
王矩,王昭儀生趙王幹,孫姬生臨邑殤公子上、楚王彪、剛殤公子勤,李姬生谷
城殤公子乘、郿戴公子整、靈殤公子京,周姬生樊安公均,劉姬生廣宗殤公子棘,
宋姬生東平靈王徽,趙姬生樂陵王茂。
豐愍王昂字子脩。弱冠舉孝廉。隨太祖南征,為張繡所害。無子。黃初二年
追封,謚曰豐悼公。三年,以樊安公均子琬奉昂後,封中都公。其年徙封長子公。
五年,追加昂號曰豐悼王。太和三年改昂謚曰愍王。嘉平六年,以琬襲昂爵為豐
王。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二千七百戶。琬薨,謚曰恭王。子廉嗣。
相殤王鑠,早薨,太和三年追封謚。青龍元年,子愍王潛嗣,其年薨。二年,
子懷王偃嗣,邑二千五百戶,四年薨。無子,國除。正元二年,以樂陵王茂子陽
都鄉公竦繼鑠後。
鄧哀王沖字倉舒。少聰察岐嶷,生五六歲,智意所及,有若成人之智。時孫
權曾致巨象,太祖欲知其斤重,訪之群下,鹹莫能出其理。沖曰:“置象大船之
上,而刻其水痕所至,稱物以載之,則校可知矣。”太祖大悅,即施行焉。時軍
國多事,用刑嚴重。太祖馬鞍在庫,而為鼠所齧,庫吏懼必死,議欲面縛首罪,
猶懼不免。沖謂曰:“待三日中,然後自歸。”沖於是以刀穿單衣,如鼠齧者,
謬為失意,貌有愁色。太祖問之,沖對曰:“世俗以為鼠齧衣者,其主不吉。今
單衣見齧,是以憂戚。”太祖曰:“此妄言耳,無所苦也。”俄而庫吏以齧鞍聞,
太祖笑曰:“兒衣在側,尚齧,況鞍縣柱乎?”一無所問。沖仁愛識達,皆此類
也。凡應罪戮,而為沖微所辨理,賴以濟宥者,前後數十。【魏書曰:沖每見當
刑者,輒探睹其冤枉之情而微理之。及勤勞之吏,以過誤觸罪,常為太祖陳說,
宜寬宥之。辨察仁愛,與性俱生,容貌姿美,有殊於眾,故特見寵異。臣松之以
“容貌姿美”一類之言,而分以為三,亦敘屬之一病也。】太祖數對群臣稱述,
有欲傳後意。年十三,建安十三年疾病,太祖親為請命。及亡,哀甚。文帝寬喻
太祖,太祖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孫盛曰:春秋之義,立嫡以
長不以賢。沖雖存也猶不宜立,況其既沒,而發斯言乎?詩云:“無易由言。”
魏武其易之也。】言則流涕,為聘甄氏亡女與合葬,贈騎都尉印綬,命宛侯據子
琮奉沖後。二十二年,封琮為鄧侯。黃初二年,追贈謚沖曰鄧哀侯,又追加號為
公。【魏書載策曰:“惟黃初二年八月丙午,皇帝曰:咨爾鄧哀侯沖,昔皇天鍾
美於爾躬,俾聰哲之才,成於弱年。當永享顯祚,克成厥終。如何不祿,早世夭
昬!朕承天序,享有四海,並建親親,以藩王室,惟爾不逮斯榮,且葬禮未備。
追悼之懷,愴然攸傷。今遷葬於高陵,使使持節兼謁者僕射郎中陳承,追賜號曰
鄧公,祠以太牢。魂而有靈,休茲寵榮。嗚呼哀哉!”魏略曰:文帝常言“家兄
孝廉,自其分也。若使倉舒在,我亦無天下。”】三年,進琮爵,徙封冠軍公。
四年,徙封己氏公。太和五年,加沖號曰鄧哀王。景初元年,琮坐於中尚方作禁
物,削戶三百,貶爵為都鄉侯。三年,復為己氏公。正始七年,轉封平陽公。景
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千九百戶。
彭城王據,建安十六年封范陽侯。二十二年,徙封宛侯。黃初二年,進爵為
公。三年,為章陵王,其年徙封義陽。文帝以南方下濕,又以環太妃彭城人,徙
封彭城。又徙封濟陰。五年,詔曰:“先王建國,隨時而制。漢祖增秦所置郡,
至光武以天下損耗,並省郡縣。以今比之,益不及焉。其改封諸王,皆為縣王。”
據改封定陶縣。太和六年,改封諸王,皆以郡為國,據復封彭城。景初元年,據
坐私遣人詣中尚方作禁物,削縣二千戶。【魏書載璽書曰:“制詔彭城王:有司
奏,王遣司馬董和,齎珠玉來到京師中尚方,多作禁物,交通工官,出入近署,
逾侈非度,慢令違制,繩王以法。朕用憮然,不寧於心。王以懿親之重,處藩輔
之位,典籍日陳於前,勤誦不輟於側。加雅素奉脩,恭肅敬慎,務在蹈道,孜孜
不衰,豈忘率意正身,考終厥行哉?若然小疵,或謬於細人,忽不覺悟,以斯為
失耳。書曰:‘惟聖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聖。’古人垂誥,乃至於此,故君子
思心無斯須遠道焉。常慮所以累德者而去之,則德明矣;開心所以為塞者而通之,
則心夷矣;慎行所以為尤者而脩之,則行全矣:三者,王之所能備也。今詔有司
宥王,削縣二千戶,以彰八柄與奪之法。昔羲、文作易,著休復之語,仲尼論行,
既過能改。王其改行,茂昭斯義,率意無怠。”】三年,復所削戶邑。正元、景
元中累增邑,並前四千六百戶。
燕王宇字彭祖。建安十六年,封都鄉侯。二十二年,改封魯陽侯。黃初二年,
進爵為公。三年,為下邳王。五年,改封單父縣。太和六年,改封燕王。明帝少
與宇同止,常愛異之。及即位,寵賜與諸王殊。青龍三年,徵入朝。景初元年,
還鄴。二年夏,復徵詣京都。冬十二月,明帝疾篤,拜宇為大將軍,屬以後事。
受署四日,宇深固讓;帝意亦變,遂免宇官。三年夏,還鄴。景初、正元、景元
中,累增邑,並前五千五百戶。常道鄉公奐,宇之子,入繼大宗。
沛穆王林,建安十六年封饒陽侯。二十二年,徙封譙。黃初二年,進爵為公。
三年,為譙王。五年,改封譙縣。七年,徙封鄄城。太和六年,改封沛。景初、
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四千七百戶。林薨,子緯嗣。【案嵇氏譜:嵇康妻,
林子之女也。】
中山恭王袞,建安二十一年封平鄉侯。少好學,年十餘歲能屬文。每讀書,
文學左右常恐以精力為病,數諫止之,然性所樂,不能廢也。二十二年,徙封東
鄉侯,其年又改封贊侯。黃初二年,進爵為公,官屬皆賀,袞曰:“夫生深宮之
中,不知稼穡之艱難,多驕逸之失。諸賢既慶其休,宜輔其闕。”每兄弟游娛,
袞獨覃思經典。文學防輔相與言曰:“受詔察公舉錯,有過當奏,及有善,亦宜
以聞,不可匿其美也。”遂共表稱陳袞美。袞聞之,大驚懼,責讓文學曰:“脩
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諸君乃以上聞,是適所以增其負累也。且如有善,何患
不聞,而遽共如是,是非益我者。”其戒慎如此。三年,為北海王。其年,黃龍
見鄴西漳水,袞上書讚頌。詔賜黃金十斤,詔曰:“昔唐叔歸禾,東平獻頌,斯
皆骨肉讚美,以彰懿親。王研精墳典,耽味道真,文雅煥炳,朕甚嘉之。王其克
慎明德,以終令聞。”四年,改封贊王。七年,徙封濮陽。太和二年就國,尚約
儉,教敕妃妾紡績織紝,習為家人之事。五年冬,入朝。六年,改封中山。
初,袞來朝,犯京都禁。青龍元年,有司奏袞。詔曰:“王素敬慎,邂逅至
此,其以議親之典議之。”有司固執。詔削縣二,戶七百五十。【魏書載璽書曰:
“制詔中山王:有司奏,王乃者來朝,犯交通京師之禁。朕惟親親之恩,用寢吏
議。然法者,所與天下共也,不可得廢。今削王縣二,戶七百五十。夫克己復禮,
聖人稱仁,朝過夕改,君子與之。王其戒諸,無貳咎悔也。”】袞憂懼,戒敕官
屬愈謹。帝嘉其意,二年,復所削縣。三年秋,袞得疾病,詔遣太醫視疾,殿中、
虎賁齎手詔、賜珍膳相屬,又遣太妃、沛王林並就省疾。袞疾困,敕令官屬曰:
“吾寡德忝寵,大命將盡。吾既好儉,而聖朝著終誥之制,為天下法。吾氣絕之
日,自殯及葬,務奉詔書。昔衛大夫蘧瑗葬濮陽,吾望其墓,常想其遺風,願託
賢靈以弊發齒,營吾兆域,必往從之。禮:男子不卒婦人之手。亟以時成東堂。”
堂成,名之曰遂志之堂,輿疾往居之。又令世子曰:“汝幼少,未聞義方,早為
人君,但知樂,不知苦;不知苦,必將以驕奢為失也。接大臣,務以禮。雖非大
臣,老者猶宜答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良之行,當造膝諫之。諫之
不從,流涕喻之;喻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猶不改,當以奏聞,並辭國土。與其
守寵罹禍,不若貧賤全身也。此亦謂大罪惡耳,其微過細故,當掩覆之。嗟爾小
子,慎脩乃身,奉聖朝以忠貞,事太妃以孝敬。閨闈之內,奉令於太妃;閫閾之
外,受教於沛王。無怠乃心,以慰予靈。”其年薨。詔沛王林留訖葬,使大鴻臚
持節典護喪事,宗正弔祭,贈賵甚厚。凡所著文章二萬餘言,才不及陳思王而好
與之侔。子孚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三千四百戶。
濟陽懷王玹,建安十六年封西鄉侯。早薨,無子。二十年,以沛王林子贊
襲玹爵邑,早薨,無子。文帝復以贊弟壹紹玹後。黃初二年,改封濟陽侯。
四年,進爵為公。太和四年,追進玹爵,謚曰懷公。六年,又進號曰懷王,追
謚贊曰西鄉哀侯。壹薨,謚曰悼公。子恆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
前千九百戶。
陳留恭王峻字子安,建安二十一年封郿侯。二十二年,徙封襄邑。黃初二年,
進爵為公。三年,為陳留王。五年,改封襄邑縣。太和六年,又封陳留。甘露四
年薨。子澳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四千七百戶。
范陽閔王矩,早薨,無子。建安二十二年,以樊安公均子敏奉矩後,封臨晉
侯。黃初三年追封謚矩為范陽閔公。五年,改封敏范陽王。七年,徙封句陽,太
和六年,追進矩號曰范陽閔王,改封敏琅邪王。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
並前三千四百戶。敏薨,謚曰原王。子焜嗣。
趙王幹,建安二十年封高平亭侯。二十二年,徙封賴亭侯。其年改封弘農侯。
黃初二年,進爵,徙封燕公。【魏略曰:幹一名良。良本陳妾子,良生而陳氏死,
太祖令王夫人養之。良年五歲而太祖疾困,遺令語太子曰:“此兒三歲亡母,五
歲失父,以累汝也。”太子由是親待,隆於諸弟。良年小,常呼文帝為阿翁,帝
謂良曰:“我,汝兄耳。”文帝又愍其如是,每為流涕。臣松之案:如傳以母貴
賤為次,不計兄弟之年,故楚王彪年雖大,傳在幹後。尋朱建平傳,知彪大幹二
十歲。】三年,為河間王。五年,改封樂城縣。七年,徙封鉅鹿。太和六年,改
封趙王。幹母有寵於太祖。及文帝為嗣,幹母有力。文帝臨崩,有遺詔,是以明
帝常加恩意。青龍二年,私通賓客,為有司所奏,賜幹璽書誡誨之,曰:“易稱
‘開國承家,小人勿用’,詩著‘大車惟塵’之誡。自太祖受命創業,深睹治亂
之源,鑒存亡之機,初封諸侯,訓以恭慎之至言,輔以天下之端士,常稱馬援之
遺誡,重諸侯賓客交通之禁,乃使與犯妖惡同。夫豈以此薄骨肉哉?徒欲使子弟
無過失之愆,士民無傷害之悔耳。高祖踐阼,祗慎萬機,申著諸侯不朝之令。朕
感詩人常棣之作,嘉采菽之義,亦緣詔文曰‘若有詔得詣京都’,故命諸王以朝
聘之禮。而楚、中山並犯交通之禁,趙宗、戴捷鹹伏其辜。近東平王復使屬官毆
壽張吏,有司舉奏,朕裁削縣。【令】今有司以曹纂、王喬等因九族時節,集會
王家,或非其時,皆違禁防。朕惟王幼少有恭順之素,加受先帝顧命,欲崇恩禮,
延乎後嗣,況近在王之身乎?且自非聖人,孰能無過?已詔有司宥王之失。古人
有言:‘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弗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
獨焉。’叔父茲率先聖之典,以纂乃先帝之遺命,戰戰兢兢,靖恭厥位,稱朕意
焉。”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五千戶。
臨邑殤公子上,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謚。無後。
楚王彪字朱虎。建安二十一年,封壽春侯。黃初二年,進爵,徙封汝陽公。
三年,封弋陽王。其年徙封吳王。五年,改封壽春縣。七年,徙封白馬。太和五
年冬,朝京都。六年,改封楚。初,彪來朝,犯禁,青龍元年,為有司所奏,詔
削縣三,戶千五百。二年,大赦,復所削縣。景初三年,增戶五百,並前三千戶。
嘉平元年,兗州刺史令狐愚與太尉王凌謀迎彪都許昌。語在凌傳。乃遣傅及侍御
史就國案驗,收治諸相連及者。廷尉請徵彪治罪。於是依漢燕王旦故事,使兼廷
尉大鴻臚持節賜彪璽書切責之,使自圖焉。【孔衍漢魏春秋載璽書曰:“夫先王
行賞不遺仇讎,用戮不違親戚,至公之義也。故周公流涕而決二叔之罪,孝武傷
懷而斷昭平之獄,古今常典也。惟王,國之至親,作藩於外,不能祗奉王度,表
率宗室,而謀於奸邪,乃與太尉王凌、兗州刺史令狐愚構通逆謀,圖危社稷,有
悖忒之心,無忠孝之意。宗廟有靈,王其何面目以見先帝?朕深痛王自陷罪辜,
既得王情,深用憮然。有司奏王當就大理,朕惟公族甸師之義,不忍肆王市朝,
故遣使者賜書。王自作孽,匪由於他,燕剌之事,宜足以觀。王其自圖之!”】
彪乃zi6*殺。妃及諸子皆免為庶人,徙平原。彪之官屬以下及監國謁者,坐知情無
輔導之義,皆伏誅。國除為淮南郡。正元元年詔曰:“故楚王彪,背國附奸,身
死嗣替,雖自取之,猶哀矜焉。夫含垢藏疾,親親之道也,其封彪世子嘉為常山
真定王。”景元元年,增邑,並前二千五百戶。【臣松之案:嘉入晉,封高邑公。
元康中,與石崇俱為國子博士。嘉後為東莞太守,崇為征虜將軍,監青、徐軍事,
屯於下邳,嘉以詩遺崇曰:“文武應時用,兼才在明哲。嗟嗟我石生,為國之俊
傑。入侍於皇闥,出則登九列。威檢肅青、徐,風發宜吳裔。疇昔謬同位,情至
過魯、衛。分離逾十載,思遠心增結。願子鑒斯誠,寒暑不逾契。”崇答曰:
“昔常接羽儀,俱游青雲中,敦道訓胄子,儒化渙以融,同聲無異響,故使恩愛
隆。豈惟敦初好,款分在令終。孔不陋九夷,老氏適西戎。逍遙滄海隅,可以保
王躬。世事非所務,周公不足夢。玄寂令神王,是以守至沖。”王隱晉書載吏部
郎李重啟云:“魏氏宗室屈滯,每聖恩所存。東莞太守曹嘉,才幹學義,不及志、
翕,而良素脩潔,性業逾之;又已歷二郡。臣以為優先代之後,可以嘉為員外散
騎侍郎。”】
剛殤公子勤,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謚。無後。
谷城殤公子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謚。無後。
郿戴公子整,奉從叔父郎中紹後。建安二十二年,封郿侯。二十三年薨。無
子。黃初二年追進爵,謚曰戴公。以彭城王據子范奉整後。三年,封平氏侯。四
年,徙封成武。太和三年,進爵為公。青龍三年薨。謚曰悼公。無後。四年,詔
以范弟東安鄉公闡為郿公,奉整後。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千八百戶。
靈殤公子京,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謚。無後。
樊安公均,奉叔父薊恭公彬後。建安二十二年,封樊侯。二十四年薨。子抗
嗣。黃初二年,追進公爵,謚曰安公。三年,徙封抗薊公。四年,徙封屯留公。
景初元年薨,謚曰定公。子諶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千九百戶。
廣宗殤公子棘,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謚。無後。
東平靈王徽,奉叔公朗陵哀侯玉後。建安二十二年,封歷城侯。黃初二年,
進爵為公。三年,為廬江王。四年,徙封壽張王。五年,改封壽張縣。太和六年,
改封東平。青龍二年,徽使官屬撾壽張縣吏,為有司所奏。詔削縣一,戶五百。
其年復所削縣。正始三年薨。子翕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三千
四百戶。【臣松之案:翕入晉,封廩丘公。魏宗室之中,名次鄄城公。至泰始二
年,翕遣世子琨奉表來朝。詔曰:“翕秉德履道,魏宗之良。今琨遠至,其假世
子印綬,加騎都尉,賜服一具,錢十萬,隨才敘用。”翕撰解寒食散方,與皇甫
謐所撰並行於世。】
樂陵王茂,建安二十二年封萬歲亭侯。二十三年,改封平輿侯。黃初三年,
進爵,徙封乘氏公。七年,徙封中丘。茂性傲佷,少無寵於太祖。及文帝世,
又獨不王。太和元年,徙封聊城公,其年為王。詔曰:“昔象之為虐至甚,而大
舜猶侯之有庳。近漢氏淮南、阜陵,皆為亂臣逆子,而猶或及身而復國,或至子
而錫土。有虞建之於上古,漢文、明、章行之乎前代,斯皆敦敘親親之厚義也。
聊城公茂少不閒禮教,長不務善道。先帝以為古之立諸侯也,皆命賢者,故姬姓
有未必侯者,是以獨不王茂。太皇太后數以為言。如聞茂頃來少知悔昔之非,欲
脩善將來。君子與其進,不保其往也。今封茂為聊城王,以慰太皇太后下流之念。”
六年,改封曲陽王。正始三年,東平靈王薨,茂稱嗌痛,不肯發哀,居處出入自
若。有司奏除國土,詔削縣一,戶五百。五年,徙封樂陵,詔以茂租奉少,諸子
多,復所削戶,又增戶七百。嘉平、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五千戶。
文皇帝九男:甄氏皇后生明帝,李貴人生贊哀王協,潘淑媛生北海悼王蕤,
朱淑媛生東武陽懷王鑑,仇昭儀生東海定王霖,徐姬生元城哀王禮,蘇姬生邯鄲
懷王邕,張姬生清河悼王貢,宋姬生廣平哀王儼。
贊哀王協,早薨。太和五年追封謚曰經殤公。青龍二年,更追改號謚。三年,
子殤王尋嗣。景初三年,增戶五百,並前三千戶。正始九年薨。無子。國除。
北海悼王蕤,黃初七年,明帝即位,立為陽平縣王。太和六年,改封北海。
青龍元年薨。二年,以琅邪王子贊奉蕤後,封昌鄉公。景初二年,立為饒安王。
正始七年,徙封文安。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三千五百戶。
東武陽懷王鑑,黃初六年立。其年薨。青龍三年賜謚。無子。國除。
東海定王霖,黃初三年立為河東王。六年,改封館陶縣。明帝即位,以先帝
遺意,愛寵霖異於諸國。而霖性粗暴,閨門之內,婢妾之間,多所殘害。太和六
年,改封東海。嘉平元年薨。子啟嗣。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六千
二百戶。高貴鄉公髦,霖之子也,入繼大宗。
元城哀王禮,黃初二年封秦公,以京兆郡為國。三年,改為京兆王。六年,
改封元城王。太和三年薨。五年,以任城王楷子悌嗣禮後。六年,改封梁王。景
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四千五百戶。
邯鄲懷王邕,黃初二年封淮南公,以九江郡為國。三年,進為淮南王。四年,
改封陳。六年,改封邯鄲。太和三年薨。五年,以任城王楷子溫嗣邕後。六年,
改封魯陽。景初、正元、景元中,累增邑,並前四千四百戶。
清河悼王貢,黃初三年封。四年薨。無子。國除。
廣平哀王儼,黃初三年封。四年薨。無子。國除。
評曰:魏氏王公,既徒有國土之名,而無社稷之實,又禁防壅隔,同於囹圄;
位號靡定,大小歲易;骨肉之恩乖,常棣之義廢。為法之弊,一至於此乎!【袁
子曰:魏興,承大亂之後,民人損減,不可則以古始。於是封建侯王,皆使寄地
空名,而無其實。王國使有老兵百餘人,以衛其國。雖有王侯之號,而乃儕為匹
夫。縣隔千里之外,無朝聘之儀,鄰國無會同之制。諸侯遊獵不得過三十里,又
為設防輔監國之官以伺察之。王侯皆思為布衣而不能得。既違宗國藩屏之義,又
虧親戚骨肉之恩。魏氏春秋載宗室曹冏上書曰:“臣聞古之王者,必建同姓以明
親親,必樹異姓以明賢賢。故傳曰‘庸勛親親,昵近尊賢’;書曰‘克明俊德,
以親九族’;詩云‘懷德維寧,宗子維城’。由是觀之,非賢無與興功,非親無
與輔治。夫親親之道,專用則其漸也微弱;賢賢之道,偏任則其弊也劫奪。先聖
知其然也,故博求親疏而並用之;近則有宗盟藩衛之固,遠則有仁賢輔弼之助,
盛則有與共其治,衰則有與守其土,安則有與享其福,危則有與同其禍。夫然,
故能有其國家,保其社稷,曆紀長久,本枝百世也。今魏尊尊之法雖明,親親之
道未備。詩不云乎,‘鶺鴒在原,兄弟急難’。以斯言之,明兄弟相救於喪亂之
際,同心於憂禍之間,雖有鬩牆之忿,不忘禦侮之事。何則?憂患同也。今則不
然,或任而不重,或釋而不任,一旦疆埸稱警,關門反拒,股肱不扶,胸心無衛。
臣竊惟此,寢不安席,思獻丹誠,貢策朱闕。謹撰合所聞,敘論成敗。論曰:昔
夏、殷、周曆世數十,而秦二世而亡。何則?三代之君,與天下共其民,故天下
同其憂。秦王獨制其民,故傾危而莫救。夫與民共其樂者,人必憂其憂;與民同
其安者,人必拯其危。先王知獨治之不能久也,故與人共治之;知獨守之不能固
也,故與人共守之。兼親疏而兩用,參同異而並建。是以輕重足以相鎮,親疏足
以相衛,併兼路塞,逆節不生。及其衰也,桓、文帥禮;苞茅不貢,齊師伐楚;
宋不城周,晉戮其宰。王綱弛而復張,諸侯傲而復肅。二霸之後,浸以陵遲。吳、
楚憑江,負固方城,雖心希九鼎,而畏迫宗姬,jian6*情散於胸懷,逆謀消於唇吻;
斯豈非信重親戚,任用賢能,枝葉碩茂,本根賴之與?自此之後,轉相攻伐;吳
並於越,晉分為三,魯滅於楚,鄭兼於韓。暨於戰國,諸姬微矣,惟燕、衛獨存,
然皆弱小,西迫強秦,南畏齊、楚,憂懼滅亡,匪遑相恤。至於王赧,降為庶人,
猶枝幹相持,得居虛位,海內無主,四十餘年。秦據勢勝之地,騁譎詐之術,征
伐關東,蠶食九國,至於始皇,乃定天位。曠日若彼,用力若此,豈非深固根蒂
不拔之道乎?易曰;‘其亡其亡,繫於苞桑。’周德其可謂當之矣。秦觀周之弊,
以為小弱見奪,於是廢五等之爵,立郡縣之官,棄禮樂之教,任苛刻之政;子弟
無尺寸之封,功臣無立錐之地,內無宗子以自毗輔,外無諸侯以為藩衛,仁心不
加於親戚,惠澤不流於枝葉;譬猶芟刈股肱,獨任胸腹,浮舟江海,捐棄楫棹,
觀者為之寒心,而始皇晏然自以為關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孫帝王萬世之業也,
豈不悖哉!是時淳于越諫曰:‘臣聞殷、周之王,封子弟功臣千有餘【城】歲。
今陛下君有海內而子弟為匹夫,卒有田常六卿之臣,而無輔弼,何以相救?事不
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始皇聽李斯偏說而絀其議,至於身死之日,無所
寄付,委天下之重於凡夫之手,託廢立之命於奸臣之口,至令趙高之徒,誅鉏宗
室。胡亥少習刻薄之教,長遭凶父之業,不能改制易法,寵任兄弟,而乃師譚申、
商,諮謀趙高;自幽深宮,委政讒賊,身殘望夷,求為黔首,豈可得哉?遂乃郡
國離心,眾庶潰叛,勝、廣倡之於前,劉、項弊之於後。向使始皇納淳于之策,
抑李斯之論,割裂州國,分王子弟,封三代之後,報功臣之勞,士有常君,民有
定主,枝葉相扶,首尾為用,雖使子孫有失道之行,時人無湯、武之賢,奸謀未
發,而身已屠戮,何區區之陳、項而復得措其手足哉?故漢祖奮三尺之劍,驅烏
集之眾,五年之中,遂成帝業。自開闢以來,其興立功勳,未有若漢祖之易也。
夫伐深根者難為功,摧枯朽者易為力,理勢然也。漢監秦之失,封殖子弟,及諸
呂擅權,圖危劉氏,而天下所以不傾動,百姓所以不易心者,徒以諸侯強大,盤
石膠固,東牟、朱虛受命於內,齊、代、吳、楚作衛於外故也。向使高祖踵亡秦
之法,忽先王之制,則天下已傳,非劉氏有也。然高祖封建,地過古制,大者跨
州兼郡,小者連城數十,上下無別,權侔京室,故有吳、楚七國之患。賈誼曰:
‘諸侯強盛,長亂起奸。夫欲天下之治安,莫若眾建諸侯而少其力,令海內之勢,
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則下無背叛之心,上無誅伐之事。’文帝不從。至於孝
景,猥用晁錯之計,削黜諸侯,親者怨恨,疏者震恐,吳、楚倡謀,五國從風。
兆發高帝,釁鍾文、景,由寬之過制,急之不漸故也。所謂末大必折,尾大難掉。
尾同於體,猶或不從,況乎非體之尾,其可掉哉?武帝從主父之策,下推恩之令,
自是之後,齊分為七,趙分為六,淮南三割,梁、代五分,遂以陵遲,子孫微弱,
衣食租稅,不預政事,或以酎金免削,或以無後國除。至於成帝,王氏擅朝。劉
向諫曰:‘臣聞公族者,國之枝葉;枝葉落則本根無所庇蔭。方今同姓疏遠,母
黨專政,排擯宗室,孤弱公族,非所以保守社稷,安固國嗣也。’其言深切,多
所稱引,成帝雖悲傷嘆息而不能用。至於哀、平,異姓秉權,假周公之事,而為
田常之亂,高拱而竊天位,一朝而臣四海。漢宗室王侯,解印釋紱,貢奉社稷,
猶懼不得為臣妾,或乃為之符命,頌莽恩德,豈不哀哉!由斯言之,非宗子獨忠
孝於惠、文之間,而叛逆於哀、平之際也,徒權輕勢弱,不能有定耳。賴光武皇
帝挺不世之姿,禽王莽於已成,紹漢嗣於既絕,斯豈非宗子之力也?而曾不監秦
之失策,襲周之舊制,踵王國之法,而徼幸無疆之期。至於桓、靈,閹豎執衡,
朝無死難之臣,外無同憂之國,君孤立於上,臣弄權於下,本末不能相御,身首
不能相使。由是天下鼎沸,奸凶並爭,宗廟焚為灰燼,宮室變為榛藪,居九州之
地,而身無所安處,悲夫!魏太祖武皇帝躬聖明之資,兼神武之略,恥王綱之廢
絕,愍漢室之傾覆,龍飛譙、沛,鳳翔兗、豫,掃除凶逆,翦滅鯨鯢,迎帝西京,
定都潁邑,德動天地,義感人神。漢氏奉天,禪位大魏。大魏之興,於今二十有
四年矣,觀五代之存亡而不用其長策,睹前車之傾覆而不改於轍跡;子弟王空虛
之地,君有不使之民,宗室竄於閭閻,不聞邦國之政,權均匹夫,勢齊凡庶;內
無深根不拔之固,外無盤石宗盟之助,非所以安社稷,為萬世之業也。且今之州
牧、郡守,古之方伯、諸侯,皆跨有千里之土,兼軍武之任,或比國數人,或兄
弟並據;而宗室子弟曾無一人間廁其間,與相維持,非所以強幹弱枝,備萬一之
虞也。今之用賢,或超為名都之主,或為偏師之帥,而宗室有文者必限小縣之宰,
有武者必置百人之上,使夫廉高之士,畢志於衡軛之內,才能之人,恥與非類為
伍,非所以勸進賢能褒異宗室之禮也。夫泉竭則流涸,根朽則葉枯;枝繁者蔭根,
條落者本孤。故語曰‘百足之蟲,至死不殭’,以扶之者眾也。此言雖小,可
以譬大。且墉基不可倉卒而成,威名不可一朝而立,皆為之有漸,建之有素。譬
之種樹,久則深固其本根,茂盛其枝葉,若造次徙於山林之中,植於宮闕之下,
雖壅之以黑墳,暖之以春日,猶不救於枯槁,而何暇繁育哉?夫樹猶親戚,土猶
士民,建置不久,則輕下慢上,平居猶懼其離叛,危急將若之何?是以聖王安而
不逸,以慮危也,存而設備,以懼亡也。故疾風卒至而無摧拔之憂,天下有變而
無傾危之患矣。”冏,中常侍兄叔興之後,少帝族祖也。是時天子幼稚,冏冀以
此論感悟曹爽,爽不能納。】
卷二十  魏書二十_裴注三國志原文_國學 史部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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