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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吳 蘇建《禪國山碑》(2)

作者:蘇建 書體:篆書

【附錄】 《禪國山碑》的歷史成因、內容及其史料價值

宜興歷史上有許多碑刻都與三國西晉時的民族英雄周處有關。三國吳《禪國山碑》也與周處有聯繫,因《國山碑》是周處奉吳王孫皓之命封禪的。關於周處封禪《國山碑》,古代史書和金石論著中都有不同的刊載。西晉陳壽《三國志·吳書》載:“……又吳興陽羨山,有空石,長十餘丈,名曰石室。所表為大瑞,乃遣兼司徒董朝兼太常周處,至陽羨縣封禪國山。明年改元,大赫,以協石文。”宋代趙彥衛《雲麓漫鈔》中引載:“吳志,天璽元年,吳興陽羨山,有空石,長十餘丈,曰石室。郡表為瑞,遣兼司徒董朝兼太常周處,封禪國山,大赫,改明年為天紀。”

此後,宋代周必大,從碑文剝裂模糊,在可見碑文中不見周處名,以此為據,首先對《國山碑》的封禪提出疑問。按《三國志·金陵實錄》載:“孫皓因國山有石立,遣司徒董朝太常周處封禪刻石,碑字三面可辨,唯東面剝裂模糊,蓋無屋茈之地。碑詞載所遣人姓名,而無周處,史氏誤矣。”(《泛舟游山錄》)“封禪”是中國古代民間祭天地的一種禮儀,祭天稱“封”,祭地稱“禪”,《禪國山碑》即是把原名為離墨山命名改稱為國山舉行禮儀時所刻立的碑記。

《國山碑》的內容和立碑過程,一方面帶有較多的封建迷信,另一方面也較客觀地記錄著一些史事,從整體上看,《國山碑》碑文的價值並不在於歌功頌德的內容方面而主要在於它保存了地震學和文字學等方面的史料價值。三國時代的江東,先後發生了六次較大的地震,其中之一便是《國山碑》中記述的孫皓時期的地震,宜興舊《縣誌》載:“天璽元年(276年)陽羨山有石裂十餘丈,名曰石室……”據說當時天上有異樣光亮,接著地動山遙又傳有人看見洞中飛出白龍之類的祥瑞物,騰空而去。東吳君主孫皓以為這些是他統治天下的吉祥之兆,吳皇遂命丞相沇作碑記。碑文長達一千餘言,前段用四字格駢文,詳細羅列祥瑞一百二十多種,如麟、鳳、龍、青猊、白虎、丹鸞、彩鳳、白兔、白鯉、玉羊、玉鳩等。在所立瑞狀中,還有一枚上天授於孫皓的玉印,上曰:“吳真皇帝”,這枚印玉質青黃,?理洞?,極其珍貴。遂命封禪國山。

《國山碑》在古文字學才面有較多的史料價值,它是研究漢字發展以及演變的原始性珍貴資料,歷代受到重視。宋歐陽修《集古錄》、趙明誠《金石錄》、清王昶《金石萃編》均有輯錄,明代蔣如奇《國山煙寺》中有詩:“蒼茫薜蘚殘碑立,峭削琅琊玉柱明。”清謝應芳詩:“囤碑文字無人識,風雨消殘近若何。”李國宋《望國山》詩:“紫宮秘記金函冊,青峰殘碑石鼓文。”《國山碑》碑文中“玉”皆作“王”(如圖一),“一”皆書作“弌”(圖二),“四”書作“亖”(圖三),“七”書作“桼”(圖四)。另外,碑文“二十”皆書作“廿”(圖五)“三十”書作“?”(圖六)。這些都是古籀文僅存的文字。現引清吳騫《國山碑考》中釋文,例證如下:“王燕王羊王鳩者三”;“日月抱戴,老人星見者弌十有弌;”“今眾瑞畢至,亖表納貢,幽荒為巒;”“神女告征表祥者?有桼;”“白雀白燕廿有桼。”

《國山碑》碑文雖然是一篇為封建帝王歌功頌德的美文,碑文中所立祥瑞雖不脫濃厚的封建色彩,儘管這樣,碑文仍具有地震學、文字學、書法學等方面的歷史價值,尤其是為研究中國古代碑刻和書法藝術留下了一份極其珍貴的歷史資料。

《國山碑》的碑刻地位及其書法藝術

《禪國山碑》歷代被人重視,其主要原因在於碑文有著較高的書法藝術水平。

《國山碑》是我國書法史上的一大奇碑,其碑形奇特,異於常見的碑刻、墓碑、銘柱等。

《國山碑》碑高八尺,圍一丈三尺,碑文圍繞其上,其形如鼓如囤。微圓而橢,碑首上銳微窪,石色紺碧,觀賞此碑,沉雄穩健,淳樸古雅。清吳騫拓本碑文43行,每行25字。宋趙彥衛辨字約八百字,為至今可見識碑文最多者。清學者翁方綱辨識碑文約六百字,今觀此碑,可辨字仍在數百以上。碑文每字二寸見方,似經剜剔。

要研究《禪國山碑》在碑學和書法藝術上的價值,必須把它放在碑刻和書法歷史的長河中去考評。秦統一文字之前的篆書碑刻甚少,戰國時期的石鼓文為大篆向小篆過渡的文字,秦代的篆書碑刻代表有《泰山刻石》和《琅琊台刻石》;西漢篆書刻石僅存《五鳳二年刻石》、《?孝禹刻石》和一些小品,東漢碑刻雖多,但以隸書或分書居多,傳世篆書碑也不過《袁安碑》、《袁敞碑》、《祀三公三碑》等數塊而已。漢代碑刻篆書脫胎於秦篆,變圓轉於方整,有裝飾性的特點。繼東漢篆書碑刻以後,要數三國時的二碑為最,一是江蘇江寧的《天發神讖碑》,另一便是同年所立的《禪國山碑》。自此二碑之後,兩晉、南北朝和隋代碑刻甚盛,而獨不見篆書碑刻;至唐李陽冰篆碑,遠非秦漢面目。因此,中國的篆書碑刻連續發展至三國,《禪國山碑》和《天發神讖碑》可稱是秦漢篆書發展的餘緒,又因世傳篆書碑甚少,《禪國山碑》更顯得珍貴,清代金石家楊守敬亦從碑學的歷史角度評介《國山碑》:“秦漢篆書,自《琅琊台》、《嵩山石闕》數碑而外,罕有存者,惟此(《國山碑》)巍然無恙,雖漫漶之餘,尚存數百字。玩其筆法,即未必追踨秦相,亦斷非後代所及。”(《平碑記》)稱《國山碑》是秦漢碑刻篆書的餘緒,在於《國山碑》特有的書法藝術特點。《國山碑》繼承秦漢碑刻篆書的淳古樸茂,書體綺麗,以分入篆,體勢多變;又除去其神秘晦澀,而後代篆書又少其雄渾秀逸之態。《國山碑》字畫奇珍,每字二寸見方,正方略長,隸意較多。它遠承戰國《石鼓文》,有純古清雅、圓勁挺拔、線條渾厚凝重、秀氣內孕的特點;又近承漢碑篆書,有由篆變隸、由繁變簡、字形整齊的特點。尤其可貴處,是籀篆自秦漢以後,精妙者絕少,而《國山碑》尚存籀篆較多面目,蒼古秀逸,點畫圓勁雄渾,其筆力遒勁瀟灑,險峻挺拔,垂筆略呈方勢,如折古刀,如斷古釵,極為誇張,其筆力處呈溢露,字形結構奇詭,線條的節奏感蒼茫渾古,法度謹嚴,一派自然隨意之意躍然於目。

總之,《國山碑》與《天發神讖碑》皆為新派書體,有異軍突出之勢,其流風遺韻,入晉猶存,它們在中國書法史上可謂雙峰並峙,各有千秋。

《國山碑》的現狀及其存疑

《國山碑》已成為我國著名的歷史文物。清嘉慶年間荊溪(宜興古稱)縣令唐仲冕建護碑小亭雖佚,民國年間邑人儲南強擴建的六角形護碑亭至今猶存。原碑和護碑亭址仍在江蘇宜興城西南二十多公里的國山頂上。1982年被定為“江蘇省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同年由江蘇省文化廳撥專款修建碑亭,並建有百米保護圍牆。

關於《國山碑》拓本收藏情況,現存的有明拓本和宋拓本等三種,羅叔言舊藏明拓本見明顯剜剔痕跡。未剜剔的拓本至今未見。江蘇南京歷史博物館藏有最早拓本,中華書局有影印本,日本二玄社《書跡名品叢刊》亦有輯入,為膠櫻《國山碑》歷史悠久,至今已經歷了上千年的風雨駁落,要進行全面研究也不很可能,故存疑尚多。其一,《國山碑》的作者及書寫者蘇建、刻工何赦的生平如何?又《天發神讖碑》的書寫者世傳為皇象,而明盧熊《國山碑跋》中提出皇象在孫權時已卒,那么,同年所立的《神讖碑》是否同是蘇建所書?如是同一人所書,其宇體相差甚大,何因?其二,今《國山碑》碑末有“同治辛未春閩甘澤宣來拓並記”13字,今又有羅叔言舊藏明拓本傳世等,而歷史上《國山碑》的拓本有哪些,它的流傳及版本情況如何?其三,《國山碑》每個字的體勢及書法藝術價值如何?“江南第一碑”的稱譽起於何年,又是何人最早提出?諸如此類問題,作為歷史上一塊篆隸相間的名碑《國山碑》,尚有較多疑問值得研究,這有待於專家學者的共同考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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