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替考生補漏字考生居然能中狀元

古人行事也很雷

不得在試室內隨意走動、不得交頭接耳、不得大聲喧譁”,如今不管是什麼層次的考試,都把以上幾條作為最基本的要求;至於說事關前途的中考、高考、考研、考公務員,更是要嚴肅考場紀律。科舉取士時代,考試是讀書人的頭等大事,考場紀律之嚴可想而知。因為科場舞弊丟了官帽的達官貴人不在少數,更有掉了腦袋的。但在嚴格的紀律下,考場內也有著不少讓今人意想不到的“寬鬆”之處。

徐一士曾記,其兄龢佛光緒三十年(1904年)在開封會試,考到第二場,突然聽到有人連聲大喊“了不得”,原來這位老兄是癮君子,卻忘了帶煙膏。大家都很仗義,幫忙問遍同一個號的考生,只有兩三個和他有共同嗜好的,帶的也不多,每人分出一點,還是不夠;而且犯癮者是高幹子弟,平時抽的都是高檔貨,大家湊出來的,他還看不上眼。於是又有人提議,乾脆請這一號的號官(管理員)來想想辦法。號官聽了欣然允諾,不知從哪裡弄了二兩上等貨來。犯癮的老兄當然道謝不已。號官也熱心巴結:但願今科高中,將來多多照應。

考場上可串門

更有意思的是,當時是考第二場,有同號的兩位還討論起了頭一場的題目,一位號軍(負責在考場內服役)曾是科場常客,聽他們談得上癮,也積極參與進來,還說得頭頭是道。這就好比有人在考數學時,對起了語文科的答案,連工作人員都扯了進來。

李鴻章是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的進士,進考場後突然得了瘧疾,手都在哆嗦,哪裡還能提筆答卷?考到一半,同號的宜興舉子徐家傑去他的考舍“串門”,李鴻章嘆息——這一科是沒戲了。徐家傑就問他,你做了幾篇文字了?李說謄清了一篇,還有兩篇草稿是做完了,但沒力修改謄寫了。徐說不怕,我幫你謄了交上去試試。沒想到,李居然中了。以二甲三十六名入翰林,後來一路高升、位極人臣。徐家傑那科也中了,不過一輩子只當個縣令。

李對徐一直感恩戴德。徐家傑次子徐致靖後來官居內閣侍讀學士,受其子湖南學政徐仁鑄之託,上書舉薦康有為、黃遵憲、譚嗣同、張元濟、梁啓超,力主維新變法。戊戌政變後,慈禧擬定七人“斬立決”,頭一個就是徐致靖,差點成為“戊戌七君子”。李鴻章竭力援救,覺得自己不便出面,特地拜託榮祿在慈禧面前說情,徐致靖才被改判“無期”,撿回了一條命。

南通張謇是清末甲午(光緒二十年,1894年)恩科狀元,中舉之前,曾跟隨淮軍將領吳長慶平定朝鮮大院君之變,名氣很大。但早年科場運氣不佳,鄉試被刷了五次,會試也被刷了四次。光緒十八年(1892年)會試主考是翁同龢,一心想讓張謇中會元。會試試卷要經過抄手謄寫,看不出字跡來,只能靠“暗中摸索”。翁同龢公然囑咐所有考官,只要是江蘇的卷子,一定要認真評閱,把張謇的試卷給找出來。不過考官們還是走寶了,拿到一份江蘇的卷子,裡面有句話是“歷箕子之封”,傳說箕子被周武王封於朝鮮,張謇是到過朝鮮的,以為就是了,沒想到發榜一看,是常州劉可毅,張謇的卷子卻被刷掉了。

居然誤中會元

這還不是頭一次了,光緒十五年(1889年)會試,主考潘祖蔭也是一心要讓張謇中會元,結果中的是無錫孫叔和;光緒十六年(1890年)會試,又是陰差陽錯,會元是無錫陶世風。為了一個張謇,江蘇的舉子接連拿下三科的會元,三位被“誤中”的,算是有幸。也有不幸的。劉可毅的大名在題名錄里被寫成“劉可殺”(“殺”與“毅”形近),後被義和團處死。

會試主考官滿場找名士卷子,足見“一篇文章定終身”之說不可信。至於說金殿對策、欽點狀元,由於不謄錄,人和卷子很容易對上號,更不是看誰的文章寫得好。除非皇帝另有想法,很大程度上要看試卷到了誰的手裡。

殿試讀卷大臣八人,他們推薦的前十本試卷里,一般誰的座次靠前,誰推薦的人也排在前面。甲午恩科(1894年)的殿試讀卷大臣由張之萬領銜,翁同龢排第四(翁的日記說他排第三),翁卻力薦張謇為狀元,翁某是光緒皇帝的老師,另有三位大臣也附和他的意見,張之萬也沒辦法,只好讓他推薦的人屈居探花。

按照殿試的規矩,對策完畢,交給收卷官送給讀卷大臣看。張謇殿試時,漏了一個字沒補,就交卷出去了。收卷官黃某和他是舊相識,掃了一眼,哎喲,漏字了,就替他補上了。卷中有一句中有“恩”字,按規定要另起一行抬兩格,張謇只抬了一格,黃某在“恩”字上面加了個“聖”字,就搞掂了。黃某知道翁同龢一向器重張謇,補完後直接送到翁的手裡。另一位收卷官和榜眼尹銘綬、探花鄭沅有交情,鄭的卷子交給了張之萬,尹的卷子交給了讀卷大臣中排名第二的麟書。如果不是翁力挺張謇,狀元理應是鄭沅。

(據《凌霄一士隨筆》、《蜷廬隨筆》、張謇傳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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