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著名電影藝術家趙丹逝世。
1980年10月10日
左起:周恩來、王為一、徐滔、趙丹 | ||
1980年10月10日,人民藝術家趙丹因患癌症逝世,終年65歲。 趙丹,原名趙鳳翔,祖籍山東肥城,居江蘇南通,生於1915年。1957年加入中國共產黨。他在中學時代,就熱愛戲劇藝術。1931年考入上海美專學習國畫。1933年,在白色恐怖極其嚴重的情況下,他參加了中國左翼戲劇家聯盟,從事進步話劇運動,並進入電影界。從《琵琶春怨》開始,幾年裡他先後參加拍攝了20多部影片。特別是在《十字街頭》、《馬路天使》中的演出獲得很大成功,成了一位最受觀眾歡迎的明星。1937年,趙丹和許多電影戲劇工作者一起,積極進行抗日宣傳工作。1938年,趙丹赴新疆開拓戲劇工作,遭到反動軍閥盛世才的殘酷迫害,系獄5年。抗戰勝利後,趙丹回到上海,參加了周恩來同志直接領導的崑崙影片公司,主演了《遙遠的愛》、《烏鴉與麻雀》等影片。 新中國成立後,趙丹的藝術才華有了自由施展的廣闊天地。他成功地塑造了李時珍、林則徐、聶耳、許雲峰等藝術形象,為中國電影的表演藝術留下了可貴的財富,博得了國內外觀眾和影評家的讚揚。10年浩劫中,“四人幫”對他進行了駭人聽聞的迫害,關押了5年。 在他逝世前兩天,即1980年10月8日《人民日報》發表了趙丹寫的文章《管得太具體文藝沒希望》: 《人民日報》正開展“改善黨對文藝的領導,把文藝事業搞活”的討論。看到“改善”、“搞活”的標題,頗喜;看到“編者按”中“黨對文藝工作的領導必須改善,通過改善來達到加強,在這方面我們是堅定不移的”,又憂心忡忡了。我不知道“編者按”中“我們”的範圍有多廣。我只知道,我們有些藝術家——為黨的事業忠心耿耿、不屈不撓,一聽到要“加強黨的領導”,就會條件反射地發怵。因為,積歷次政治運動之經驗,每一次加強,就多一次大折騰、橫干涉,直至“全面專政”。記憶猶新,猶有特殊的感受。以後可別那樣“加強”了。 我認為:加強或改善黨對文藝的領導,是指黨對文藝政策的掌握和落實,具體地說,就是黨如何堅定不移地貫徹“雙百”方針。 至於對具體文藝創作,黨究竟要不要領導?黨到底怎么領導? 黨領導國民經濟計畫的制定,黨領導農業政策、工業政策的貫徹執行;但是,黨大可不必領導怎么種田、怎么做板凳、怎么裁褲子、怎么炒菜,大可不必領導作家怎么寫文章、演員怎么演戲。文藝,是文藝家自己的事,如果黨管文藝管得太具體,文藝就沒有希望,就完蛋了。“四人幫”管文藝最具體,連演員身上一根腰帶、一個補釘都管,管得八億人民只剩下八個戲,難道還不能從反面激發我們警覺嗎?! 哪個作家是黨叫他當作家,就當了作家的?魯迅、茅盾難道真是聽了黨的話才寫?黨叫寫啥才寫啥?!那么,馬克思又是誰叫他寫的?生活、鬥爭——歷史的進程,產生一定的文化、造就一個時代的藝術家、理論家,“各領風騷數百年”。從文藝的風骨——哲學觀來說,並不是哪個黨、哪個派、哪級組織、哪個支部管得了的。非要管得那么具體,就是自找麻煩,吃力不討好,就是禍害文藝。 每一層主管文藝的領導者,都說自己“是堅持黨的文藝方針,堅持革命文藝思想的”,仿佛唯有文藝專門家們倒是眼花耳聾缺心眼的芸芸眾生。否則,建國30年了,“五四”新文化運動60年了,全國無產階級文藝大軍已號稱數百萬,為什麼從中央以至各省、區、縣、公社、廠礦,幾乎都還總是要請個不懂或不大懂文藝的外行來領而導之,才放心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邏輯!尤其,越是高級的領導是外行的,權力又高度集中,於是在外行向內行的轉化的過程中,百萬文藝大軍都得跟著踏步踏地轉,何況有的領導還不肯轉,因為一轉化為內行,可能又不能當領導了呢?更何況生活的急遽進行速度,內行也追之不及,表現費力,再加上干擾重重,致使目前文藝陣地較受歡迎的作品,大多數也只是達到街談巷議的大實話的水平而已。 各文學藝術協會,各文學藝術團體,要不要硬性規定以什麼思想為唯一的指導方針?要不要以某一篇著作為宗旨?我看要認真想一想、議一議。我認為不要為好。在古往今來的文藝史上,尊一家而罷黜百家之時,必不能有文藝之繁榮。 在人大和政協五屆三次會議上,代表們熱烈地討論體制問題。“體制”二字,我們藝術家原本是生疏的。後來漸漸發現:我們懶得管“體制”,“體制”可死命管住我們;逼得我們不得不認真對付對付它。 試問,世界上有哪幾個國家,像我國這般,文藝領域中的非業務幹部占如此大的比例?咱們這社會,不興說誰養活誰,因為除農民和青年(以及部分老年和婦女)外,總算各有“鐵飯碗”一隻。但是,為什麼要死死拽住那么多非藝術幹部來管住藝術家們呢?有些非藝術幹部在別的工作崗位上也許會有所作為的。可是,如今那么多“游泳健將”都擠到一個“游泳池”里,就只能“插蠟燭”了。每一位“領導藝術”的幹部,為了忠於職守,總要就藝術創作發言,各有一套見解,難於求得統一。像拍攝《魯迅》這樣的影片吧,我從1960年試鏡頭以來,鬍髭留了又剃,剃了又留,歷時20年了,像咱們這樣大的國家,三、五部風格不同、取材時代和角度不同的《魯迅》也該拍得出來,如今,竟然連“樓梯響”也微弱了。這不是一個演員的藝術生命經不起的問題,《魯迅》影片之遲遲不能問世,實也聯繫到新一代的魯迅式的文藝家之誕生。 文藝創作是最有個性的,文藝創作不能搞舉手通過!可以評論、可以批評、可以鼓勵、可以叫好。從一個歷史年代來說,文藝是不受限制、也限制不了的。 習慣,不是真理。陋習,更不能遵為鐵板釘釘的制度。層層把關、審查審不出好作品,古往今來沒有一個有生命力的好作品是審查出來的!電影問題,每有爭論,我都犯癮要發言。有時也想管住自己不說。對我,已經沒什麼可怕的了。只覺得絮叨得夠了,究竟有多少作用?…… 〔80年9月於病床上〕 | ||
| ||
|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