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在《人民日報》發表《論人民民主專政》
1949年7月1日
論人民民主專政 紀念中國共產黨二十八周年
毛澤東
1949年7月1日
一九四九年的七月一日這一個日子表示,中國共產黨已經走過了二十八年了。象一個人一樣,有他的幼年,青年,壯年和老年。中國共產黨已經不是小孩子,也不是十幾歲的年青小伙子,而是一個大人了。人到老年就要死亡,黨也是這樣。階級消滅了,作為階級鬥爭的工具的一切東西,政黨和國家機器,將因其喪失作用,沒有需要,逐步地衰亡下去,完結自己的歷史使命,而走到更高級的人類社會。我們和資產階級政黨相反。他們怕說階級的消滅,國家權力的消滅,和黨的消滅。我們則公開聲明,恰是為著促使這些東西的消滅而創設條件,而努力奮鬥。共產黨和人民專政的國家權力,就是這樣的條件。不承認這一條真理,就不是共產主義者。沒有讀過馬克思列寧主義的剛才進黨的青年同志們,也許還不懂得這一條真理。他們必須懂得這一條真理,才有正確的宇宙觀。他們必須懂得,消滅階級,消滅國家權力,消滅黨,全人類都要走這一條路的,問題只是時間和條件。全世界共產主義者比資產階級高明,他們懂得事物的生存和發展的規律,他們懂得辯證法,他們看得遠些。資產階級所以不歡迎這一條真理,是因為他們不願意被人們推翻。被推翻,例如眼前國民黨反動派被我們所推翻,過去日本帝國主義被我們及各國人民所推翻,對於被推翻者來說,這是痛苦的,不堪構想的。工人階級,勞動人民和共產黨人,則不是什麼被推翻的問題,而是努力工作,創設條件,使階級、國家權力和政黨很自然地歸於消滅,使人類進到大同境域。為著說清我們在下面所要說的問題,在這裡順便提一下這個人類進步的遠景的問題。
我們黨走過二十八年了,大家知道,不是和平地走過的,而是在困難的環境中走過的,我們要和國內外黨內外的敵人作戰。謝謝馬克思,恩格斯,列寧和史達林,他們給了我們以武器。這武器不是機關槍,而是馬克思列寧主義。
列寧在一九二○年在左派幼稚病一書中描寫過俄國人尋找革命理論的經過。俄國人曾經在幾十個年頭內,經歷艱難困苦,方才找到了馬克思主義。中國有許多事情和十月革命以前的俄國相同,或者近似。封建主義的壓迫,這是相同的。經濟和文化落後,這是近似的,兩個國家都落後,中國則更落後。先進的人們,為了使國家復興,不惜艱苦奮鬥,尋找革命真理,這是相同的。
自從一八四○年鴉片戰爭失敗那時起,先進的中國人,經過千辛萬苦,向西方國家尋找真理。洪秀全,康有為,嚴復和孫中山,代表了在中國共產黨出世以前向西方尋找真理的一派人物。那時,求進步的中國人,只要是西方的新道理,什麼書也看。向日本,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派遣留學生之多,達到了驚人的程度。國內廢科舉,興學校,好象雨後春筍,努力學習西方。我自己在青年時期,學的也是這些東西。這些是西方資產階級民主主義的文化,即所謂新學,包括那時的社會學說和自然科學,和中國封建主義的文化即所謂舊學是對立的。學了這些新學的人們,在很長的時期內產生了一種信心,認為這些很可以救中國,除了舊學派,新學派自己表示懷疑的很少。要救國,只有維新,要維新,只有學外國。那時的外國只有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是進步的,他們成功地建設了資產階級的現代國家。日本人向西方學習有成效,中國人也想向日本人學。在那時的中國人看來,俄國是落後的,很少人想學俄國。這就是十九世紀四十年代至二十世紀初期中國人學習外國的情形。
帝國主義的侵略打破了中國人學西方的迷夢。很奇怪,先生為什麼老是侵略學生呢?中國人向西方學得很不少,但是行不通,理想總是不能實現。國家的情況一天一天壞,環境迫使人們活不下去。懷疑產生了,增長了,發展了。第一次世界大戰震動了全世界。俄國人舉行了十月革命,創立了世界上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過去蘊藏在地下為外國人所看不見的偉大的俄國無產階級及勞動人民的革命精力,在列寧史達林領導之下,象火山一樣地突然爆發出來了,中國人和全人類對俄國人都另眼相看了。這時,也只是在這時,中國人從思想到生活,才出現了一個嶄新的時期。中國人找到了馬克思列寧主義這個放之四海而皆準的普遍真理,中國的面目就起了變化了。
中國人找到馬克思主義,是經過俄國人介紹的。在十月革命以前,中國人不但不知道列寧,史達林,也不知道馬克思,恩格斯。十月革命一聲炮響,給我們送來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十月革命幫助了全世界的也幫助了中國的先進分子,用無產階級的宇宙觀作為觀察國家命運的工具,重新考慮自己的問題。走俄國人的路——這就是結論。一九一九年,中國發生了“五四”運動。一九二一年,中國共產黨成立。孫中山在絕望里,遇到了十月革命和中國共產黨。孫中山歡迎十月革命,歡迎俄國人對中國人的幫助,歡迎中國共產黨和他合作。孫中山死了,蔣介石起來。在二十二年的長時間中,蔣介石把中國拖到了絕境。在這個時期中,以蘇聯為主力軍的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戰,打倒了三個帝國主義大國,削弱了兩個帝國主義大國,世界上只剩下一個帝國主義國家即美國沒有損失。而美國的國內危機是很深重的,它要奴役全世界,它用武器幫助蔣介石殺戮了幾百萬中國人。中國人民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在驅逐日本帝國主義之後,進行了三年的人民解放戰爭,取得了基本的勝利。就是這樣,西方資產階級的文明,資產階級的民主主義,資產階級共和國的方案,在中國人民的心目中,一齊破了產。資產階級的民主主義讓位給無產階級領導的人民民主主義,資產階級共和國讓位給人民共和國。這樣就造成了一種可能性:經過人民共和國到達社會主義和共產主義,到達階級的消滅和世界的大同。康有為著了“大同書”,他沒有也不可能找到一條到達大同的路。資產階級的共和國,外國有過的,中國不能有,因為中國是受帝國主義壓迫的國家。唯一的路是經過無產階級領導的人民共和國,到達階級的消滅和世界的大同。
一切別的東西都試過了,都失敗了。曾經留戀過別的東西的人們,有些倒下去了,有些覺悟過來了,有些正在換腦筋。事變是發展得這樣快,以至使很多人感到突然,感到要重新學習。人們的這種心情是可以理解的,我們歡迎這種善良的要求重新學習的態度。
中國無產階級的先鋒隊,在十月革命以後學了馬克思列寧主義,建立了中國共產黨。接著就進入政治鬥爭,經過曲折的道路,走了二十八年,方才取得了基本的勝利。積二十八年的經驗,如同孫中山在其臨終遺囑里所說“積四十年之經驗”一樣,得到了一個相同的結論,即是:“深知欲達到勝利,必須喚起民眾,及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共同奮鬥。”孫中山和我們具有各不相同的宇宙觀,從不同的階級立場出發去觀察和處理問題,但在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在怎樣和帝國主義作鬥爭的問題上,卻和我們達到了這樣一個基本上一致的結論。
孫中山死去二十四年了,中國革命的理論和實踐,在中國共產黨領導之下,都大大地向前發展了,根本上變換了中國的面目。到現在為止,中國人民已經取得的主要的和基本的經驗,就是這兩件事:(一)在國內,喚起民眾。這就是團結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在工人階級領導之下,結成國內的統一戰線,並由此發展到建立工人階級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二)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及各國人民共同奮鬥。這就是聯合蘇聯、聯合各新民主國家、聯合其他各國的無產階級及廣大人民,結成國際的統一戰線。
“你們一邊倒”。正是這樣。一邊倒,是孫中山的四十年經驗和共產黨的二十八年經驗教給我們的,深知欲達到勝利和鞏固勝利,必須一邊倒。積四十年和二十八年的經驗,中國人民不是倒向帝國主義一邊,就是倒向社會主義一邊,絕無例外。騎牆是不行的,第三條道路是沒有的。我們反對倒向帝國主義一邊的蔣介石反動派,我們也反對第三條道路的幻想。不但中國,全世界也一樣,不是倒向帝國主義,就是倒向社會主義,絕無例外。中立是偽裝的,第三條道路是沒有的。
“你們太刺激了”。我們講的是對付國內外反動派即帝國主義者及其走狗們,不是講對付任何別的人。對於這些人,並不發生刺激與否的問題,刺激也是那樣,不刺激也是那樣,因為他們是反動派。劃清反動派和革命派的界限,揭露反動派的陰謀詭計,引起革命派內部的警覺和注意,長自己的志氣,滅敵人的威風,才能孤立反動派,戰而勝之,或取而代之。在野獸面前,不可以表示絲毫的怯懦,我們要學景陽岡上的武松。在武松看來,景陽岡上的老虎,刺激它也是那樣,不刺激它也是那樣,總之是要吃人的。或者把老虎打死,或者被老虎吃掉,二者必居其一。
“我們要做生意”。完全正確,生意總是要做的。我們只反對妨礙我們做生意的內外反動派,此外並不反對任何人。大家須知,妨礙我們和外國做生意以至妨礙我們和外國建立外交關係的,不是別人,正是帝國主義者及其走狗蔣介石反動派。團結國內國際的一切力量擊破內外反動派,我們就有生意可做了,我們就有可能在平等互利和互相尊重領土主權的基礎之上和一切國家建立外交關係了。
“不要國際援助也可以勝利”。這是錯誤的想法。在帝國主義存在的時代,任何國家的真正的人民革命,如果沒有國際革命力量在各種不同方式上的援助,要取得自己的勝利是不可能的;勝利了,要鞏固,也是不可能的。偉大的十月革命的勝利和鞏固,就是這樣的,史達林早已告訴我們了。第二次世界大戰打倒三個帝國主義國家並解放東歐各國,也是這樣。人民中國的現在和將來,也是這樣。請大家想一想,假如沒有蘇聯的存在,假如沒有反法西斯的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對於我們來說特別是打倒了日本帝國主義,假如沒有各新民主國家的出現,假如沒有東方各被壓迫民族正在起來鬥爭,假如沒有美國、英國、法國、德國、義大利、日本等等資本主義國家內部的人民大眾和統治他們的反動派之間的鬥爭,假如沒有這一切的綜合,那么,堆在我們頭上的國際反動勢力必定比現在不知要多幾多倍,在這種情形下,我們能夠勝利么?顯然是不能的。勝利了,要鞏固,也不可能。這件事,中國人民的經驗是太多了。孫中山臨終時講的那句聯合國際革命力量的話,早已反映了這一種經驗。
“我們需要英美政府的援助”。在現時,這也是幼稚的想法。現時英美的統治者還是帝國主義者,他們會給人民國家以援助嗎?我們同這些國家做生意以及假設這些國家在將來願意在互利的條件之下借錢給我們,這是因為什麼呢?這是因為這些國家的資本家要賺錢,銀行家要賺利息,藉以解救他們自己的危機,並不是什麼對中國人民的援助。這些國家的共產黨和進步黨派,正在促成和我們做生意以至建立外交關係。這是善意的,這就是援助,這和這些國家的資產階級的行為,不能相提並論。孫中山的一生中,曾經無數次地向資本主義國家呼籲過援助,結果一切落空,反而遭到了無情的打擊。在孫中山一生中,只得過一次國際的援助,這就是蘇聯的援助。請讀者們看一看孫先生的遺囑罷,他在那裡諄諄囑咐人們的,不是叫人們把眼光向著期待帝國主義國家的援助,而是叫人們“聯合世界上以平等待我之民族”。孫先生有了經驗了,他吃過虧,上過當。我們要記得他的話,不要再上當。我們在國際上是屬於以蘇聯為首的反帝國主義戰線一方面的,真正的友誼的援助只能向這一方面去找,而不能向帝國主義戰線一方面去找。
“你們獨裁”。可愛的先生們,你們講對了,我們正是這樣。中國人民在幾十年中積累起來的一切經驗,都叫我們實行人民民主專政,或曰人民民主獨裁,總之是一樣,就是剝奪反動派的發言權,只讓人民有發言權。
人民是什麼?在中國,在現在階段,是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小資產階級和民族資產階級,這些階級在工人階級及共產黨的領導之下,團結起來,組成自己的國家,選舉自己的政府,向著帝國主義的走狗即地主階級和官僚資產階級以及代表這些階級的國民黨反動派及其幫凶們實行專政,實行獨裁,壓迫這些人,只許他們規規矩矩,不許他們亂說亂動。如要亂說亂動,立即取締,予以制裁。對於人民內部,則實行民主制度,給予言論集會結社等項的自由權。選舉權,只給人民,不給反動派。這兩方面,即是說對人民內部的民主方面和對反動派的專政方面,互相結合起來,就是人民民主專政。
為什麼理由要這樣做?大家很清楚。不這樣,革命就要失敗,人民就要遭殃,國家就要滅亡。
“你們不是要消滅國家權力嗎”?我們要,但是我們現在還不要,我們現在還不能要。為什麼?帝國主義還存在,國內反動派還存在,國內階級還存在。我們現在的任務是要強化人民的國家機器,這主要是指人民的軍隊,人民的警察和人民的法庭,藉以保護國防和保護人民利益,以此作為條件,使中國有可能在工人階級及共產黨的領導之下穩步地由農業國進到工業國,由新民主主義社會進到社會主義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消滅階級和實現大同。軍隊、警察、法庭等項國家機器,是階級壓迫階級的工具。對於敵對的階級,它是壓迫的工具,它是暴力,並不是什麼“仁慈”的東西。“你們不仁”。正是這樣。我們對於反動派和反動階級的反動行為,決不施仁政。我們僅僅施仁政於人民內部,而不施於人民外部的反動派和反動階級的反動行為。
人民的國家是保護人民的。有了人民的國家,人民才有可能在全國範圍內和全體規模上用民主的方法教育自己和改造自己,使自己脫離內外反動派的影響(這個影響現在還是很大的,並將在長時期記憶體在著,不能很快地消滅),改造自己從舊社會得來的壞習慣和壞思想,不使自己走入反動派指引的錯誤路上去,並繼續前進,向著社會主義社會和共產主義社會發展,完成消滅階級和進入大同的歷史任務。
我們在這方面使用的方法,是民主的即說服的方法,而不是強迫的方法。人民犯了法,也要處罰,也要坐班房,也有死刑,但這是個別的情形,和對於反動階級當作一個階級的專政來說,有原則的區別。
對於反動階級和反動派的人們,在他們的政權被推翻以後,只要他們不造反,不破壞,不搗亂,也給工作,讓他們活下去,讓他們在勞動中改造自己,成為新人。他們如果不願意勞動,人民的國家就要強迫他們勞動。也對他們做政治工作,做宣傳教育工作,並且做的很用心,很充分,象我們對俘虜軍官們已經做過的那樣。這也是施仁政,但我們決不寬恕他們的反動行為,決不讓他們的反動行為有自由發揮的可能性。
這種對於反動階級的改造工作,只有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才能做到。這件工作做好了,中國的主要的剝削階級——地主階級和官僚資產階級就最後地消滅了。剩下一個民族資產階級,在現階段就可以向他們中間的許多人們進行許多適當的教育工作。等到實行社會主義即實行私人企業國有化的時候,再進一步對他們進行教育和改造的工作。人民手裡有強大的國家機器,不怕民族資產階級造反。
嚴重的問題是教育農民。農民的經濟是分散的,根據蘇聯的經驗,需要很長的時間和細心的工作才能做到農業的社會化。沒有農業的社會化,就沒有全部的鞏固的社會主義。而欲農業社會化,必須發展以國有企業為主體的強大的工業。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必須有步驟地解決這個問題。本文不打算多談經濟問題,這裡暫不詳說。
一九二四年,孫中山親自指導的有共產黨人參加的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通過了一個著名的宣言。這個宣言上說:“近世各國所謂民權制度,往往為資產階級所專有,適成為壓迫平民之工具。蓋國民黨之民權主義,則為一般平民所共有,非少數人所得而私也。”除了誰領導誰這一個問題以外,當作政治綱領一點來說,這裡所說的民權主義,是和我們現在所實行的人民民主專政相符合的。
蔣介石背叛孫中山,拿了官僚資產階級和地主階級的專政作為壓迫中國平民的工具。這個反革命專政,實施了二十二年,到現在才為我們領導的中國平民所推翻。
罵我們實行“獨裁”或“極權主義”的外國反動派,就是實行獨裁或極權主義的人們。他們實行了資產階級對無產階級及其他人民的一個階級的獨裁制度,一個階級的極權主義。孫中山所說壓迫平民的近世各國的資產階級,正是指的這些人。蔣介石的反革命獨裁,就是從這些反動傢伙學來的。
宋朝的哲學家朱熹,寫了許多書,說了許多話,大家都忘記了,但有一句話還沒有忘記:“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們就是這樣做的,即以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蔣介石反動派之道,還治帝國主義及其走狗蔣介石反動派之身。如此而已,豈有他哉!
革命的專政和反革命的專政,性質是相反的,而前者是從後者學來的。這個學習很要緊,革命的人民如果不學會這一項對待反革命的統治方法,他們就不能維持政權,他們的政權就會被內外反動派所推翻,內外反動派就會在中國復辟,革命的人民就會遭殃。
人民民主專政的基礎是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和城市小資產階級的聯盟,而主要是工人和農民的聯盟,因為這兩個階級占了中國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到九十。推翻帝國主義與國民黨反動派,主要是這兩個階級的力量。由新民主主義到社會主義,主要依靠這兩個階級的聯盟。
人民民主專政需要工人階級的領導。因為只有工人階級最有遠見,大公無私,最富於革命的徹底性。整個革命歷史證明,沒有工人階級的領導,革命就要失敗,有了工人階級的領導,革命就勝利了。在帝國主義時代,任何國家的任何別的階級,都不能領導任何真正的革命達到勝利。中國民族資產階級曾經多次領導過革命,都失敗了,就是明證。
民族資產階級在現階段上,有其很大的重要性。我們還有帝國主義站在旁邊,這個敵人是很兇惡的。中國在經濟上要實現真正的獨立,還需要經過很長的時間。只有中國的工業發展了,中國在經濟上不倚賴外國了,才有真正的獨立。中國的現代工業在整個國民經濟的比重上是很小的。現在還沒有可靠的數目字,根據某些材料來估計,現代工業不過只占全國國民經濟總生產量的百分之十左右。為了對付帝國主義的壓迫,為了使落後的經濟地位提高一步,中國必須利用一切於國計民生有利而不是有害的城鄉資本主義因素,團結民族資產階級,共同奮鬥。我們現在的方針是節制資本主義,而不是消滅資本主義。但是民族資產階級不能充當革命的領導者,也不能在國家政權中占主要的地位。民族資產階級之所以不能充當革命的領導者和所以不應當在國家政權機關中占主要地位,是因為民族資產階級的社會經濟地位規定了他們的軟弱性,他們缺乏遠見,缺乏足夠的勇氣,並且有不少的人害怕民眾。
孫中山主張“喚起民眾”,或“扶助農工”。誰去“喚起”和“扶助”呢?孫中山的意思是說小資產階級及民族資產階級。但這在事實上是辦不到的。孫中山的四十年革命是失敗了,這是什麼原因呢?在帝國主義時代,資產階級不可能領導任何真正的革命到勝利,原因就在此。
我們的二十八年,就大不相同。我們有許多寶貴的經驗。一個有紀律的有馬、恩、列、斯的理論武裝的採取自我批評方法的聯繫人民民眾的黨。一個由這樣的黨領導的軍隊。一個由這樣的黨領導的各革命階層各革命派別的統一戰線。這三件是主要的經驗。這些都是我們區別於前人的。依靠這三件,使我們取得了基本的勝利。我們走過了曲折的道路。我們曾和黨內的機會主義傾向作鬥爭,右的和左的。凡在這三件事上犯了嚴重的錯誤的時候,革命就受挫折。錯誤和挫折教訓了我們,使我們比較地聰明起來了,我們的事情就辦得好一些。任何政黨,任何個人,錯誤總是難免的,我們要求犯得少一點。犯了錯誤則要求改正,越迅速,越徹底,越好。
總結我們的經驗,集中到一點,就是工人階級(經過共產黨)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這就是我們的公式,這就是我們的主要經驗,這就是我們的主要綱領。
黨的二十八年是一個長時期,我們僅僅做了一件事,這就是取得了基本的勝利。這是值得慶祝的,因為這是人民的勝利,因為這是在中國這樣一個大國的勝利。但是我們的事情還很多,譬如走路,過去的工作只不過象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殘餘的敵人尚待我們掃滅。嚴重的經濟建設任務擺在我們面前。我們熟習的東西有些快要閒起來了,我們不熟習的東西正在強迫我們去做。這就是困難。帝國主義者算定我們辦不好經濟。他們站在一旁看,等待我們的失敗。
我們必須克服困難,我們必須學會自己不懂的東西。我們必須向一切內行的人們(不管什麼人)學經濟工作。拜他們做老師,恭恭敬敬地學,老老實實地學。不懂就是不懂,不要裝懂。不要擺官僚架子。鑽進去,幾個月,一年兩年,三年五年,總可以學會的。蘇聯共產黨人開頭也不大會辦經濟,帝國主義者也曾等待過他們的失敗。但是聯共是勝利了,在列寧和史達林領導之下,他們不但會革命,也會建設。他們已經建設起來了一個偉大的光輝燦爛的社會主義國家。聯共就是我們的最好的先生,我們必須向聯共學習。我們完全可以依靠人民民主專政這個武器,團結全國除了反動派以外的一切人,穩步地走到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