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學家米歇爾·福柯去世
1984年6月25日
米歇爾-福柯
10多年來,他那漂亮的光頭一直就是政治勇氣的標誌。那是一顆閃亮的北極星,它指引人們向一切窒息自由精神和壓抑“立異之權”的傳統制度進行抗爭。由於他敏於批判,矢志於揭露權力的濫用,敢於回響埃米爾-左拉“我控訴”這一昔日的戰鬥口號,福柯在他的崇拜者心目中,已取代讓-保爾-薩特成為理想知識分子的典型。
當57歲的米歇爾-福柯於1984年6月25日去世時,他或許是天下最有名的知識分子。他的書、文章和談話錄被譯成16種文字,社會批評家把他的工作奉為試金石。許許多多學術領域的學肯們都在極力弄清他的經驗研究的蘊含,都在深入思考他提出的那些抽象問題,如權力的範圍和知識的限度,如道德責任的起源和現代政府的基礎,如歷史探尋的特徵和個人身份的本質。
他在去世之前銷毀了大量的個人檔案,在遺囑中還禁止在他死後發表一切他無意中留存下來的文稿。但一個偷賣福柯公共演講錄音帶和自由轉抄本的黑市卻很快形成了,那裡生意十分興隆,許多出售品已為收藏家們所收藏。當代還沒有哪一位思想家的著作能導致這種情況的發生。
福柯是因他在60年代發表的《癲狂與文明》而開始成名的。書中指出,人們對於精神錯亂的看法在1500年以後發生了令人矚目的變化:在中世紀,瘋子可以自在地逛來逛去並且受到尊重;可到了我們這個年代,他們卻被當作病人關進了瘋人院,一種“被誤導的慈善”大行其道。
此後,福柯在1966年出版的第二本著作《事物的秩序》成了令人膛目結舌的暢銷書。其中新詞疊生,妙語連珠,最有名的是最後一句話,它斷然宣布“人”很快就會消失,“恰似一張埋沒在海邊沙礫里的面孔”。就像一個世紀前尼采宣布上帝已死那樣,福柯又預告了“人”的死亡。由此引起的爭論再次使他受人矚目。
1968年5月事件發生後,福柯的名望上升到頂峰。那一年全世界的學生都在造反,事後福柯便對政治產生了一種恆常的熱情。在他的後半生中,他例行公事般地評論時事、簽署請願書、參加遊行示威,每遇不平即拍案而起,為所有可憐的、無權的人仗義執言,也登上了學術聲望的又一高峰--在1970年當選為法蘭西學院的教授。
在後來的歲月里,福柯作品中最引人矚目的地方是他的“權力”概念。在1975年出版的《訓誡與懲罰》中,他指責社會通過反覆灌輸訓誡條例來改變人的行為,使他們成為毫無創造能力的“馴順的團體”。但在他身前只寫完兩卷的《性史》中又指出:行使權力的快感被逐出“馴順團體”之後,不可避免地會以改頭換面的形式在性幻覺中重現,爆發為“權力和快感的永恆螺旋運動”,促使性反常行為瘋狂增長,有些有益,有些有害。
難怪福柯把死亡看作一個人可以得到的唯一的特赦形式。他在1963年用一種典型的格言式自白宣稱:是的,死於“性病”無非是在從事“耶穌受難式的活動”。他死於愛滋病,留下的告誡是:“每時每刻,每走一步,人們都必須把他們所想所說的同他們所做的、同他們的真實身份進行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