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

黑的，你用的筆是黑的，筆蓋上端那個小小的白點都被我看得格外清楚。這支筆並不是那么熟悉，我在猜測你是否買了新筆——你不太注重物質，所有筆清一色都是那種一元一支，最便宜的。

低頭瞅了瞅表，現在距離考試還有三分鐘。我嘴角閃過一絲狡黠的笑，看著你怡然自得閉目養神的樣子。樂呵去吧，你再樂呵也樂呵不了幾分鐘了。

我筆放在手上轉，我看著不停旋轉的黑筆幻化出的黑色圓盤，腦子裡又浮現起昨天的畫面：靜悄悄的中午，教室里一個人也沒有，我躡手躡腳走進教室偷走你的筆袋，把所有的筆拿出。距離你到教室估計有五十多分鐘的時間，足夠我“作案”了。我長吸一口氣，將每支筆的筆芯抽出，用事先備好的抽水針把水注射進去。我看著筆芯管里管墨水變淡、變淡、變淡，然後心滿意足地笑了。把水注射到每支筆芯中之後，我正要拿回教室，想了想又把它們的筆頭折了一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即使一時寫得出，到考試時也絕對寫不出來了。

小心翼翼地將筆裝進筆袋，再把它放回你書包。慌慌張張走出教室準備把作案工具處理掉，結果就碰見了你。我把工具放進褲兜，一邊納罕你為什麼來這么早，一邊又故作鎮靜地對你笑：“來得早呀！”你也笑笑，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光，刺得我眼睛好疼。我來不及再說什麼，便飛奔進了廁所，我的心像是被什麼覆蓋住了，突然悶得難受。

急忙把工具統統扔進馬桶，按下抽水鍵。聽著嘩嘩聲，看著水流急速旋轉。心中又忽得一下緊張了，我打開門才發現門把是濕的，我看看手，一手的汗。無數個問號在我腦子裡衝擊、旋轉、翻騰、輻射、跳躍、爆炸，但我已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反悔，反正都做了，還怕什麼！我只好從容地對自己笑笑，但心裡又怎么從容的起來。

一陣清脆而又沉重的鈴聲響起，卷子一張張傳至我們手中。整個考場只剩下筆尖碰撞在紙上“沙沙”的聲音。我偷偷瞅你，你下筆如神，書寫飛快。那支筆絲毫沒有斷水跡象，隨著心忽地釋然了，我也拿起筆，開始答卷。

寫著寫著，剛寫到閱讀題，筆忽然就沒水了。我啪地把筆一摔，不知如何是好。你從筆袋中掏出兩支筆給我，我對你笑笑，心裡卻在哭。

這兩支筆的筆頭是歪的，兩支筆的筆芯中墨水的顏色極其淺淡，純淨，像極了你的笑容。

那一刻，我久久凝望著這兩支筆，欲哭無淚。這個教訓被我永遠記在心裡，我注視著那注了水的筆芯顏色，好淡。我又想起沒注水前，這筆的筆芯是那么黑那么黑。

就像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