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頭
田野里最後一抹殘陽消逝在西邊的天際,漆黑的夜幕在朦朧的黃昏後降臨了。乘涼的人們帶著一絲舒爽談談笑笑回家了。夏蟲熱鬧地演奏著小夜曲,微風輕拂著河畔的柳枝有節奏地拍打著欄桿,在這一片黑暗中,一縷浮動的白色若影若現,隨著便是一個老邁蹣跚的身影,在風中搖晃。他緊靠著欄桿,用黑暗疑望著黑暗,他也許正在沉思著什麼,又也許在期待著什麼?
這時,河畔邊的笑聲在那一瞬間振動了他的耳膜,那是溫暖的團聚聲,那是幸福的歡笑聲,他的嘴角微微顫動了一下,也許這笑意,那郊外野炊的欣喜,那對酒當歌的暢快,那合家歡聚的溫馨......往事一幕幕潮水般地湧上他孤獨的心頭,溫暖了他冰冷的心扉。但那片刻的沉醉早已被黑暗吞噬,伴隨他的只有無形的風暴和鬆懈的流水。頓時,他的眼裡充滿著憤怒,他狠狠地踢打著欄桿,嘴裡不停地詛咒,然而風依然那樣縹緲,流水仍舊那樣無聲。他討厭它們的無動於衷,他咆哮著,他狂吼著,用自己早已麻木的身體堅強地抵擋著那些無情的擊打。夜,依舊是這樣地寧靜。
漸漸地,他累了,倒在那一片綠草地上。也許過了些許時,他就慢慢平靜下來了。他那解脫了的心房被迸發的思緒充溢著,他陷入了回憶中:“年輕時,我堅強勇敢,執著熱情。有時,我所面臨的問題已陷入了無從下手,面臨無幸時,當別人早已放棄離開時,我卻不輕言放棄,一次次的鑽研中尋找問題的答案。在接受自然的考慮時,我咬緊牙關,奮勇向前,不到最後決不輕言放棄,一次次地在山窮水盡中覺得柳暗花明。我曾高傲地蔑視花木的凋殘,蔑視夕陽的消逝,蔑視他人的退縮,蔑視淚水的無能。我的生命是周而復始,充滿青春的活力。”但如今的他早已是風燭殘年,老態龍鍾了,他再也不能言辭鏗鏘,盲目自詡了。他的身體被倔強的小草撐了起來,使他不自由地站了起來,他的嘴角又微微顫動了一下,低頭撫慰著那刺人的草尖,他的心被刺痛了,深深地被刺痛了,他居然笑了,他抬頭堅定地望著黑暗,他在想些什麼,又在期待著什麼?
漆黑的珍珠上鑲上了一顆顆奪目的鑽石,那閃爍的繁星,確切地說那是一顆顆活力四射的心,照亮了他的世界,他用著光明注視著光明,是在嘲諷欄桿的堅硬,還是在感謝它的良苦用心。他又笑了,笑地那么開懷,他為自己是這個世界最後存活的人而自豪。他迎著永無休止的晚風,邁向那沒有盡頭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