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錄（2）

（二）

“哎，婉柔。你不覺得這幾次考試的作文題都那么無聊嗎？不是難忘的老師，就是給老師寫一封信，再就是回憶一下與你朝夕相處的同學，這次又來個難忘的小學生活，寫來寫去都是那么些話題，有什麼好寫的呀，這些出題的老師可真無聊。”剛一收卷，欣欣的嘴巴就動起來了。

“欣欣天生就愛抱怨，小嘴總是啪嗒啪嗒地動個不停，有這會子功夫，能給同學錄填幾個字了！”婉柔心裡暗想——哎，對了！還沒給大家發同學錄呢！

“給，欣欣，同學錄。”婉柔拿給欣欣一張同學錄。

接著，她又轉向周圍的同學，不一會兒，前後三排的同學都有婉柔的同學錄了。

上課了，這節課是數學。王老師抱著一摞娟子進來，一看就知道是昨天測驗的那張。

“這次測驗的100分有兩個，一個是周小琴，一個是吳霞同學，我們這次測驗只有最後一道題比較難，全班只有十幾名同學做對......”王老師扶了扶鏡框，開始滔滔不絕。

“哎，就知道又是那幾個人。也知道他們吃了什麼神仙藥了，回回都是100,99,98.反正就不離開這仨數，真是‘常勝將軍’啊！”王老師在前面說，欣欣在底下開著小差。

婉柔輕輕點點頭，算是贊同。

“好了，把卷子發下去吧。”

這時候，婉柔的心裡這打著鼓呢：自從這學期開始開始，自己的數學成績總是總是徘徊在90分左右，讓人心癢難撓。

“婉柔，你的卷子。”欣欣把卷子推倒婉柔的桌子上。

93分。不多也不少，剛剛就是這么個分數——上次月考測驗的成績也是這樣，婉柔被王老師叫到辦公室去了，王老師用紅筆在婉柔的卷子上瀟灑地寫了個98，便打發她出來了。這次測驗呢，又是這個分數，不用王老師說，婉柔自己心裡也不好受啊，覺得真對不起王老師。

就這么壓抑地又過了一節課。

今天的課堂作業還沒布置呢，婉柔趕緊撿著這來之不易的一個課間，四處散發自己的同學錄，知道每個同學桌上都有了一張她的同學錄的時候，上課鈴又響了。婉柔正好也回到座位上了，她的桌子上靜靜躺著一張印著阿狸圖案的同學錄，也不知道是誰放的，她把它收到一邊，準備上課了。

這節課時音樂課期末考試。音樂老師今天穿了一件藕荷色的雪紡衫，陪著一條短裙，真的挺漂亮的呢。

“今天的考試分為兩部分，一部分是個人考試，每個同學自己先準備一首歌曲，我再抽一首歌，每首歌算30分；另一部分就是集體考試，這要給每個同學算20分；到時候學校還會用書面考試的形式考大家樂理知識的部分，要占20分哪，同學們要認真準備啊。先給大家五分鐘思考的時間，然後從靠窗戶的這組依次開始個人考試了。”

靠窗戶那組，婉柔正在那組。

就《卓瑪》吧。希望老師不要抽太難的歌就好了。婉柔心想。

“第一組第一個同學莫星開始考試了，下一個同學準備啊。”梁老師那好聽的女中音又響起來了。

“你選什麼曲目?喔，對了。在一小組內，自選歌曲不能重複啊。”梁老師又提醒大家。

“《小鳥，小鳥》。”回答的是我們班上唱歌最棒的莫星，她還過代表學校參加過市裡的歌唱比賽呢，捧回一個沉甸甸的大獎盃，讓人羨慕。

“春天里，有陽光，樹林裡，有花香......”莫星的歌唱果然名不虛傳。

一首歌唱完了，同學們還沉浸在歌聲中呢，這不是考試，而是一個小型的音樂會呀。是讓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音樂家的音樂會。

梁老師指了指講台，那上面靜靜地躺著二十個小紙團。

莫星走上去，拿了中間的一個，：“表演唱：《希望與你同行》。”

那個百靈鳥般婉轉的聲音又迴蕩在教室里

......

“第一組第七個同學，崔婉柔。”梁老師叫到婉柔了。

“自己報曲目。”她頭也不抬地說。

“《卓瑪》。”婉柔聽到底下一片唏噓。

前奏響起來了，婉柔看到了，看到了西藏的藍天，看到了那個美麗的姑娘。

“盈盈的藍天喲，捧著白雲，飄飄的白雲捧著哈達......”婉柔自然地唱起來，全然投入到歌曲之中，聽不到一切的聲音了。

“去抽一張紙條吧。”婉柔徑直走向講台，沒看見梁老師微笑的臉。

她拿了一個孤零零呆在邊上的紙團，婉柔想，這個紙團多像自己呀。

“表演唱：《白蘭鴿》”

婉柔又看見那隻飛翔在天空中的白蘭鴿了，婉轉的聲音又飛翔在整個教室里。

“不錯啊。60分！”梁老師微笑著報著自己的成績的時候，婉柔嚇一跳：滿分啊，剛才莫星才得59分，自己得了60分呢。底下的同學也是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婉柔一陣臉紅，小跑著回到自己的座位去了。

“婉柔，恭喜恭喜啊，滿分喲。”欣欣那張臭嘴巴又開始說了。

“剛才崔婉柔同學的演唱很有感情，而且音準也很好，所以，她就是我們六年級一班的音樂考試的第一個滿分了，大家掌聲鼓勵一下唄。”婉柔還沉浸在自己的不可思議里呢，沒聽到梁老師的話。

“嘩”，同學們都看著婉柔，這讓婉柔有點兒不好意思。

“好，下一位同學，沈海龍。”

......

最後一位同學的演唱完畢了，梁老師看看錶：“還有最後十分鐘時間，我們開始集體考試，演唱校歌。”聽到這裡，同學們的心才鬆了下來，校歌人人都會唱啊。

教室里又迴響著校歌的合唱聲。

“不錯，你們班集體考試得‘優’。”梁老師話音一落，大家心裡的石頭也算落了地，又小小地歡呼了一下。

眼保健操的音樂響起來了，梁老師讓大家安靜地坐眼保健操，然後在下課，自己就徑直地走了。

婉柔手上做著眼保健操，心裡在默默盤算著課間的安排。

“這個同學錄是誰的呀？”眼保健操完了以後，婉柔拿著那張印著阿狸圖案的同學錄，問欣欣。

“是我的呀，白痴。”欣欣白了她一眼，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喔。”婉柔在留言板上寫下“親愛的謝欣欣”。婉柔打算給男生寫同學錄的時候，就寫“帥氣的某某”“可愛的某某”，給女生寫的時候，就寫“親愛的某某”“漂亮的某某”。

婉柔剛寫下這幾個字，語文課代表在講台上說：“今天的語文課堂作業是把第一課原文及意思抄一遍。”

大家來不及驚呼，趕緊拿出本子，開始“埋頭奮戰”了，我們可不想聽胡老師的“超級女聲”，叨嘮來叨嘮去，外加批評五十條，聽個十遍二十遍的，不光耳朵會起繭子，腦袋就更不中用了——誰經得起胡老師的“催眠 * ”呀——如果有的話，就可以申請去當特種兵了。

但是婉柔這個時候可不想做作業呢，她要按原計畫讓全班每個同學都在她的同學錄上籤個名，如果有多餘時間的話，她還想收集所有任課老師的簽名呢——這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啊。

從第一組的莫星開始，挨個挨個來吧。

“親愛的莫小姐，請在我的同學錄上籤上您帥氣的簽名吧。”婉柔的聲音有點兒發嗲。

“行了，我簽！”說罷，莫星就接過同學錄，刷刷兩筆，一個漂亮的個性簽名就完成了——為了能在同學們的同學錄上留下一個漂亮又脫俗的簽名，給人留下個好印象，莫星可是苦練了一個晚上啊，又是設計，又是練習的，今天這個帥氣的簽名可凝聚了她一夜的心血呀。

下一個，付佳。

婉柔用同樣的聲音，相似的語句說給她聽，這樣，婉柔的同學錄上又多了一個名字。

就這樣，婉柔幾乎不用說什麼話，只用將同學錄放在他們面前，一切就心領神會了。

一個課間婉柔竟然簽完了兩個大組的名字。以前我還從沒感覺到十分鐘可以做這么多事兒啊，她在第四節打預備鈴的時候這樣想。

胡老師走進教室，看著一臉茫然的同學們，說：“這節課本來是美術課，是吧？但是美術老師今天身體不舒服，所以讓我來代上。”

底下頓時響起一片的嘰里咕嚕聲，像煮熟的粥咕嘟咕嘟冒泡的那種聲音。

“現在請大家拿出語文書，翻到第142頁，我們今天該結束第六單元的學習了。”

婉柔輕輕一翻，就翻到那一頁了，“真巧啊。”她心裡想，隨後她又看見了那一頁的課文題目：<同學錄>。

“這是一篇關於同學錄的詩。我知道現在我們班很多同學都買了同學錄啊，等到期末考試完畢，沒什麼事的時候，我再給大家寫啊。現在，我們轉入正題，我先來給大家朗讀一遍這首詩的第一小節。”

“畢業分手的時候，

一本同學錄，留下全班每個人的

筆跡、語氣和姿勢，

還有各種不同門牌號的微笑。”

教室里響起胡老師好聽的男中音，婉柔不禁被帶入那情那景。

“好，現在，我請兩位同學來讀第二、三小節的內容，誰願意？”

婉柔舉起了手。

“崔婉柔同學和夏武偉同學分別讀第二小節和第三小節。”

“預備，讀。”胡老師小聲地提醒婉柔。

“從此，課堂上的座位被重新編排，

成為聯絡圖，

成為年輕的問候，

成為紀念郵票。”

“日後，當今天成為昨天，

思念和日子和郵戳一起，

將會領著我，沿著小巷一般的信箋格子，

找到那些陌生的門窗和熟悉的面容，

以及那些種在校園裡永遠長不大的記憶，

那些留在歲月中永遠忘不掉的純真。”

一首詩讀完了，教室里掌聲連成了潮——10秒，20秒，30秒，直到胡老師喊停的時候，才踩住了剎車，停了。

“這兩位同學讀的確實不錯啊。”就連平日裡很少誇獎人的胡老師也不禁地讚嘆了一句，婉柔心裡覺得美滋滋的。

“請坐啊。下面，請同學們拿出自己的同學錄，翻一翻,然後我們大家再來帶著感情讀讀這首詩，感受一下那種同學之間依依惜別的情誼。”

教室里很靜，只有嘩啦嘩啦的翻頁聲，同學們都沉浸在一摞摞的祝福中。

“給。”欣欣用小拳頭輕輕敲敲婉柔的桌子，將同學錄遞給婉柔。

婉柔正無聊地望著空空如也的同學錄發獃呢，她欣喜地接過欣欣的同學錄，將它夾在同學錄的第一頁，然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原來欣欣最喜歡的顏色是紫羅蘭色呀，這周給她買畢業禮物的時候一定挑一個紫色的物件。

切，這個小胖妞的個性簽名居然是——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是長得太美麗，最大的缺點就是美麗得太明顯，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再看看她給我的留言：

美麗的柔：（真肉麻）

你是個睿智、陽光、活潑開朗的女孩子，雖然有的時候愛不切實際地空想，但是這也證明了你是個很文藝的淑女。、

真想不到，你還有很愛音樂的一面啊，真讓我吃驚，我和你同桌六年都不知道你愛唱歌，還唱得那么好。其實你各方面的素質都不錯，尤其是愛看書這一點，一定要繼續保持啊。

好了，希望你在以後的國中生活中能繼續保持現在的優勢，再變得細心一點就更惹人喜愛了。祝你萬事如意，天天開心O(∩_∩)O！

你的同桌

崔欣欣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寫給你

“同學們，我們來分組朗讀一下這首詩吧。”說著，他就示意第一大組：“預備，讀。”

“畢業分手的時候......”陽光一點點地爬上窗戶，映在靠窗同學的背後，可能它們也想聽聽這動情的朗讀吧。

“學完了《同學錄》這首小詩，我們再來看看寫給老師和同學的畢業贈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