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薔薇香

路過那個路口，我總會情不自禁地抬頭往上看，那兒有一株很大的薔薇覆蓋在房頂上，像個上了歲數的老人，颳風下雨落雪，都是一樣的姿態守在那裡。

直到四月天，山青水暖，那薔薇春風入骨，似乎一眨眼間便綠了，芽抽得很瘋，葉展得很勤，很快便茂密蒼翠，密密扎扎地團成一團，映得那戶人家瑩瑩地泛著光。

每年的這個季節，我都先是眼紅，後是眼綠，恨不得半夜去偷了來，栽種在自家的院子裡。

這株薔薇花開得熱鬧，花多且紅，紅得耀眼，酒杯大小，一簇一簇一團團的，像花簾船一條條地垂下來，直垂到那戶人家頂層的窗戶跟前。似乎又不夠，還攀著一邊的電線桿子，直朝上長，原本黑不溜秋的電線桿子，也搖曳生姿起來。

我極喜歡薔薇，覺得它像是一個有個性的野女子，不像牡丹玫瑰那樣登得大雅之堂，但卻貌美爽真，奪目靚麗。就算是招搖，也很盡情盡性。

兒時家裡也種著薔薇，我曾將薔薇別在頭上，扣在衣扣里。然後，在村間巷裡奔跑著，嬉鬧著，可著勁兒招搖。直到暮色重重，西邊再看不到一絲亮色才回到家裡，卻發現薔薇早不知道落在哪裡了。

為著這薔薇，不知惹來母親多少的責怪，每天都要摘薔薇，摘到花快凋謝的時候，恨不得把全身都插上花兒，母親扯了扯我的頭髮，說：“見著這花兒你就瘋了。”然後只要是有什麼事，我不應著，母親便說：“小心我砍了你的薔薇。”我便瞬間乖了。

有什麼辦法，薔薇便是這樣，讓你輕輕一抬頭，便能情愫頓生，怪乎有詩云“當戶程薔薇，枝葉太葳蕤。不搖香已亂，無風花自飛。”空中花香隱隱，誰能不心懷大亂？如果它真的是個女子，定是個招人的，我心裡暗想。

我想我是個貪心的人吧，因為那株薔薇，四月里我總要多出幾道門。有的時候會想，幸好四月一過，五月這花便謝了，我可以歇會兒，否則總覺得虧了這樣的時光。可又想，最好開到七月去，天熱，我便不再出門，也不惦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