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味道

印象中對於“年”最濃烈的感覺，莫過於年少時在鄉下的時光。

一根紅頭繩，一件新棉襖，一包硬糖果，一份壓歲錢，自春天起就在心中萌芽。一入寒假，我們小小的心便盛滿了期盼，覺得過年最歡愉，最有味道。

年前，總有一場雪。堆雪人、打雪仗的孩子不覺得冷，也不覺得累。雪地里奔跑的人們，笑聲舒朗，身姿靈活。雪停了，屋檐下就生長出一串串的冰溜子，放在嘴裡，咯嘣咯嘣地響，沁入心底的冰涼，不見得甜，卻有一番不尋常的味道。

到了父母這裡，年便是另一種風味了。冬至殺豬，東頭西口，你來我往，十分熱鬧。在農村，年豬越重，寓意著來年的光景越好，更意味著家中的女主人精明能幹。燻肉的時候，圍爐夜話，親鄰到訪，火候不急不緩，被青煙輕拂的豬肉慢慢換了新裝，直至金黃油亮，我們便知道，年的腳步更近了。

“揚塵早，春來早。福星多，災星少。”掃揚塵是家中必做的事。掃帚接在竹竿上，如神奇的魔杖，蛛網灰塵一舉拿下，屋子瞬間清清爽爽。年少時，我同父母做過這樣的功課，只覺得累。父母大概是懷著愉悅的心情，整個過程只剩下享受了。兩天后，土鍋土灶架起來，瓜子花生在鍋里翻炒，一鍋鍋香噴噴地出爐。

緊接著，便準備年夜飯了。除夕那天，父母從清晨就開始忙活，張燈結彩，殺雞洗菜，架鍋煮肉，年的味道就咕嚕嚕地翻滾出來。在農村，無論貧窮或富有，年夜飯必定傾其所有，最盛大也最隆重。一大家子人熱熱鬧鬧地吃年夜飯，划拳猜謎，互道吉祥，是最溫暖的時光。父親早早地在門口放了幾塊柴禾，凌晨剛至，便迫不及待地把柴禾抱進家門，寓意“招財進寶”，一年的好光景就在美好的祝福中開啟了。

就這樣，伴隨著對“年”的期盼，我們一年年長大。進了城後，日子越過越好，卻咀嚼不出鄉下“年”的味道。我知道，其實是我們過於潦草，無論是過日子或是過年，都省略了過程，圖個簡單，不經意中就改變了“年”的味道。

但願今年過年，我們能夠找回“年”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