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亭河畔響“十番”

想寫點茶亭河的文章，於是我又來到茶亭河附近兜轉。不遠處挖掘機在咚咚地工作，太平汀洲蒼霞地塊改造項目正在穩步進行，山仔里地塊的拆遷工程已近尾聲。

在滿地木料瓦礫中，保持完好的山仔里16號高家大院顯得特別引人注目。我拿出手機正對著高家大院門楣上的麒麟雕塑拍照，吱一聲，高家大院的大門打開了，門內走出一位肩背椰胡、年齡七十歲左右、面目慈祥的大哥。大哥上下打量一下我，開口道：“想參觀中共閩浙贛省委福州太平山聯絡總站陳列室嗎？進來吧！”大門開得如此突然，大哥邀請如此誠懇，使我感到驚喜和意外。回頭看看手提椰胡的大哥，我不由自主地問：“大哥要去玩十番嗎？”大哥回答：“對，社裡老友3點聚會。”望著大哥沿茶亭河走去的背影，我的腦海里不禁浮現出茶亭十番的故事。

茶亭十番發源於福州市台江區茶亭河畔的茶亭街，是由椰胡、雲鑼、狼串、大小鑼、大小鈸、清鼓、笛子、逗管、木魚、檀板等十種樂器組合成的樂隊。茶亭街是老福州能工巧匠的集中地，是有名的手工業一條街，聞名遐邇的“老天華”“老天和”樂器、“佛手”牌鐮刀、“謝太”剪刀、“三興記”剃刀、“增金利”廚刀等老字號都集中在這裡。辛勤勞動，快樂生活是茶亭街人的信條。工休時間，這些心靈手巧的街坊們湊到一塊，說說唱唱，吹吹打打，匯成一社或一隊十番樂隊。

每逢節慶日，在人來人往的茶亭河畔，在石板橋頭的老榕樹下，在茶亭庵的戲台，各個樂隊之間，互相打擂。這社演員一式高帽，那社演員一式禮帽；這隊演員一式白絲衫，那隊演員一式紡綢衫；這邊坐奏《西江月》、《五鳳吟》，那邊行奏《雁來紅》、《一枝花》。“福套”、“祿套”、“壽套”、“文乾”、“武乾”、“滴水”……各種曲牌既粗獷熱烈，頓挫分明，又優雅抒情，節奏明晰。樂曲演奏到高潮處，金革與管弦齊鳴，幾公里外都能隱約聽到樂聲。台上，各個樂隊龍騰虎躍，鼓樂齊鳴；台下，觀眾群情沸騰，如醉如痴；周圍，鞭炮聲此起彼伏，爆竹歡蹦亂跳；身旁，茶亭河水碧波蕩漾，魚兒悠然游弋，茶亭十番匯演的熱鬧歡樂場景倒映在茶亭河中，夢幻的茶亭河猶如天上人間。

茶亭十番鄉土氣息濃郁，藝術特色鮮明。椰胡厚實粗獷，逗管柔美蒼涼，大鑼雄渾，雲鑼圓潤，狼串通透，檀板清脆……2006年，茶亭十番還入選第一批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現在茶亭十番經常出現在西湖公園、江濱公園、三坊七巷，並經常赴各地參與文藝表演。但是，如今豐富多彩的文化娛樂活動吸引年輕人的地方太多，因此鮮有年輕人玩十番，多是上年齡的人在那裡堅守這中華傳統樂器的“活化石”。

茶亭河靜靜地躺著，烏黑的淤泥透露出茶亭河歷史沉積的厚重，榕須飄浮的老榕樹默立河邊展現其寬宏和包容，飽嘗車馬負載的石板橋默默地品味歲月的艱辛，不遠處勾起人們無限鄉愁的挖掘機還在工作。突然，茶亭河畔某單元飄來既粗獷熱烈，又優雅抒情的十番樂聲。聽，南北音樂風格交融的茶亭十番，曲牌節奏波瀾起伏，急時似風馳電掣，緩時如高山流水——我沉醉在十番音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