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挖出一分地
作者:於小燕 (字數:1100字作文)
第二次,膽子就大了些,用犁鏵拉,一鏵就拉去了十幾公分。埂子旁邊是一方閒地,終年荒著,以前他也沒留意,自從王家亮挨在這裡修了房子,他忽然發現,那地方開出來也能種東西。
秋天挖草根,挖掉一杴頭寬;入冬前犁地,犁掉一鏵頭;春天整地加埂,又挖。先前王家亮夫婦看那地方離牆根子遠,也就沒管,後來看他挖個沒完,離牆根越來越近,就路過說了兩句。他沒做聲,回去叫女人站在居民點上罵了三天:我挖的公家的,又沒挖你的,人家隊長都不說,你吃的不多管的多?我結婚的時候你娃娃還在窗台上晾著呢,現在大了知道欺負人了!王家亮夫婦從此無語。
占到離王家亮的院牆還有八十公分時,幾個樹樁擋住了他。農活閒下來,他便拿斧頭去剁。王家亮的妻子聽見了,出來問:“叔,你這是幹啥?”
王家亮的妻子是他親親的侄女兒,他根本不在乎:“剁柴啊!”
他侄女兒說:“這乾樹樁哪個溝沿上都多得很,你幹嘛非要剁我牆根里的呢?”
他說:“我想剁哪裡的柴是我的事,你管得著么?這樹樁雖然長在你牆根里,也長在我的埂子上。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人家主兒家看見了都不言喘,你看你嘴長不嘴長?”
他侄女兒便氣得進家門去了。
第二年,他又挖掉了二十公分。眼看到了牆根了,他侄女兒出來說:“叔,你再不要挖了,再挖就沒埂子了。”
他說:“沒埂子就沒埂子!我的地,我都不怕沒埂子,你怕啥?說來講去,我挖的是我自己的埂子,與你有啥關係?”
他侄女兒就掏手機給王家亮打電話。
王家亮是外來戶,因為娶了他侄女兒才把戶落到了這個隊里。他譏笑:“你以為叫上個王家亮來我就害怕了?你的老子死掉了,我就是他的岳父,他一個女婿娃子能把我這岳父怎么樣?”
果然,王家亮來,站在地邊子上看了看,一聲沒吭就轉身走了。他侄女“噔噔噔”跟著回去,沒一刻,牆裡面便傳來兩口子的吵架聲。
“咋半天你也不言喘!”
“言喘啥呢?”
“眼看著他挖我們的牆根,你也不說!”
“咋說呢?說輕了不當意,說重了就是吵架。你叔叔就那么個人,叫我咋辦?”
十月底,莊稼收了,要澆冬水。他又想去收拾埂子。可是埂子已經頂到王家亮的牆上了,再不好搗鼓了。他皺了皺眉頭,忽然想到,王家亮的院牆是磚頭砌的,不怕水淹!他一下子來了精神,拿了杴直奔地埂子而去。空地不見了,地埂子也不見了,王家亮的院牆成了他的地埂子。院牆之外,全是他的地。他滿臉喜悅地想,鄉里人就吃的是個地邊子,多了這方方地,一年少說不得多收個三五十斤糧食……
那天夜裡,他澆完水回家就睡下了,天還沒亮,就被人叫醒了。
王家亮的院牆倒了!30米的院牆,全倒了!
全倒了?他腦子裡面一片空白,挖出來的那一分地,種上三十年,也不夠修王家亮的那堵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