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便是緣分——偶讀《今生遇見》

今生遇見便是緣。從一棵草到一叢花，從一隻鳥到一個人，能相遇便是美麗，便當珍惜。世上有多少人、多少事、多少機緣和風景，在我們不經意間與我們失之交臂，那是我們已知或未知的憾和疼。記得有人說過，我們淌過的河水，再也不是我們曾經的那河水。這就是稍瞬即逝，這就是孔子的“逝者如斯”之嘆。而當我們想到時間和生命是有限的，在我們的“有限”中失去了多少“無限”時，心中不免有些悵惘。郭永仙這本散文集《今生遇見》，是他登山涉水信筆記下的遊歷，似是閒情偶記，卻整本寫的就是我現在說的這種靈趣。

郭永仙有菩薩心。生長在大自然的一切生命他都熱愛，它們可能的憂樂他都縈懷，他的心緒融於大千世界之中。他可以在一群小鳥的命運中，體察到親子之愛的人間倫常，他筆下也記載了人類製造的毀滅禽鳥家園的慘劇。平時手持相機熱愛攝影的他，一路探尋，一路留影，這可能被認為是一種專業愛好，但據我觀察，這更是一種使徒對於信仰的朝覲。郭永仙通過文字和畫面留下的，不僅是鏡像，更是他的心像——他在他的攝取中融進了他的全部情感。

他“尋找那隻鳥”，內心惦記著這隻鳥，“鳧水的姿勢非常優雅”。他每天路過水邊，他尋找，發現“那隻鳥全身黑色，嘴部紅色，就因為那點紅十分醒目，遠遠望去紅得鮮艷”。他發現“一樹藍霧一樹詩”，非常投入地欣賞那樹的驚人的美：

那棵樹與木棉一樣，等候自己的花期。在人間芳菲天的日子緊閉心扉的那顆樹，終於放聲高歌，一樹藍色的霧，劈頭蓋腦向你撲來。一樹比天空更藍，更純粹、開闊、令人心情為之開朗的藍，深遠、空曠、靜謐、幽深、清麗脫俗。這一樹空襲小城的藍，把行人弄得不知所措，紛紛止步與之對視……

他在這裡發現了詩，不僅色彩艷麗，而且充滿了動感。花如霧，而霧又是藍色的，是如歌如泣的靜謐和輝煌；那花飛動，向你“劈頭蓋腦”地撲來，那美麗的“空襲”讓你頓時手足失措！大概是攝影神助了他，讓他有一支如花似玉的好文筆。他形容今夜驟然相遇的曇花，“她的靈魂是夜色中的一脈余香”；他寫隔簾聽雨：

現在，近的是雨簾，遠處是霧，乳白色的霧，如牛奶一樣洇開，瀰漫在天地間，似乎聞得到乳香，整個小城猶如泡在了乳液里。有一些淡淡的桂花香襲來，被雨打過之後最後殘存的香被激發了……

在他的筆下，霧如花，有形，有色，而且有味，那是無所不在的淡淡的桂花的香味。讀他的文章，得到的是從情感、思想、哲理最後到達了審美的享受。郭永仙散文涉及面很廣，但歸根到底還是“今生遇見”四個字。今生遇見就是緣分。這四個字也概括了他的全部寫作的動力和旨歸，我甚至以為這更是他的人生理想的體悟、展現和濃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