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出來的溫暖

幾場秋雨過後，天漸漸地涼了。

傍晚，和先生頂著涼風，沿著街角散步。路過一家毛線店時，望著貨架上花花綠綠的線團，我的唇邊不覺漾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因為，天冷了，我又可以拿起針線織毛衣了。

織毛衣並不是我的拿手活兒，但多年來卻樂此不疲。小時候，見班裡的女生像模像樣地織手套，我也回家翻出舊毛線，纏著哥哥用竹篾給我削了幾根針，笨笨地織。參加工作後，幾個單身女孩住一起，其中有一個叫惠的特別會織毛衣。她除了能一邊看電視一邊織，還有一樣絕活，那就是只要她看過的圖案，稍稍琢磨就能把它們搬到毛衣上。只可惜，跟她學了兩個月，我的水平仍然停留在最低級。但我一直堅持，一有空，便埋頭扎進編織里。

那年冬天，我結識了一個帥氣的男孩，年少的心在突來的愛戀里悸動不已。為了給他一份驚喜，我用目光丈量了他的身材，不顧冬夜寒冷，一針一針為他趕織一件帶著我濃濃愛意的藍色毛衣。

只是，我熬夜換來的，並不是驚喜，而是一句冷酷的真言：這也太難看了吧？這能穿出去嗎？你看人家小惠織的，多漂亮！

年輕而驕傲的心，如何經得起這樣的打擊。我用終結感情的代價，換來了對自己尊嚴的守護。從那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任那閃著寒光的鐵針，在屋子的一角，落滿灰塵。

直到兩年後，我遇上了一個樸實的男人，當第一縷秋風吹過時，想給他織毛衣的念頭又從腦海中竄了出來。只是，惟恐落得同樣下場，我遲遲沒敢動手。有一天，當我們手牽手在寒風中散步時，他忽然停下來問：朋友們都有“溫暖”牌毛衣呢，我就沒有嗎？我的臉驀地紅了，輕聲說：我怕織不好，你不愛穿。“誰說的？”他急了，“只要是你織的，就算一隻胳膊長一隻胳膊短，我也穿！”

這話，一直暖到了我的心底。那年冬天，我一口氣給他織了三件毛衣，雖然樣式很老土，但他真就歡天喜地地穿了。我幸福的淚水，也因此流得一塌糊塗。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如果愛，就算再醜的作品，也一定是美的！

後來，兒子穿上新毛衣後問我：媽媽織的毛衣為什麼這么暖和？我想了想，答：是因為有愛吧，有愛，自然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