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花事

或許，前世我就是花神最最寵愛的小女兒，不然也不會讓我在今生成了典型的花痴。

記憶中，從我扎著兩個羊角小辮開始，就對身邊的花花草草狂熱喜愛著。我收集著我能看到的所以的花花草草。那時我家的廊檐下，密密麻麻地長滿了菊花、風仙花、含羞草、月季花、大理菊、芍藥花，甚至在一次去掃墓時，看到幾棵別人丟棄的黃芽樹，我也如獲至寶般的帶回，精心栽植。那時，我常常會在某一朵花含苞欲放時，捧著飯碗端坐在花前，久久地注視著，不捨離去。

菊花開了又謝，月季凋零了又開，我在蓬蓬勃勃的花事中，翻過月月年年，時間也讓我長成了一朵待嫁的花。

命運把我這棵野菊花從鄉下的大田裡移植到城市的某一個角落，我在移植中元氣大傷。我的花事也從野外變成了室內。最初被我搬回家的是橡皮樹、龜背竹、龍舌蘭、文竹。我把她們從四季如春的花房裡請到了我的陋室，在換新環境的時候，我精心陪她們慢慢地適應著。摸索中我了解了橡皮樹喜高溫、陽光，知道龍舌蘭喜排水良好，肥沃而濕潤的沙質土壤。無疑，她們是嬌氣的，也是難伺候的。

初春，龜背竹羞羞答答地露出一片新葉，欲語還休時，丫頭就伸出小手毫不留情地掐了一半。我不知是心疼花，還是因為一直沒能出去工作而煩躁不安，對著一個話還沒說周全的孩子就大聲吼了起來，在丫頭流下委屈的淚時，我的淚也傾盆而下。在門口月季大朵大朵地怒放時，鄰家的孩子們聞花而動，我的月季花下，殘紅點點，我又一次暴跳如雷。那段時間我的迷茫、困惑，因花而點點釋放。

我常常會把一棵吊蘭收拾得纖塵不染，放在水瓶里，清供在案頭。植物特有清草氣，氤氳在鼻翼間，翠綠的葉子，白色的根須虬結著，如山水畫般的清鮮、淡雅。我的心在花的清香淡雅中慢慢地淡定，煩躁從我身上像抽絲一樣，慢慢地消失。

一年四季，我最怕是冬天。寒冬蕭殺後，迎來初春之時，我可愛的花們，總要掉了一層皮，嚴重的，從此香消玉殞，不再回來。在我看著一盆盆空花盆時，總會嘆人生無常，花事也無常。我越來越珍惜和家人共享安康的日子。

去年年底，為了讓新年的氣氛更加濃郁，特地去如皋買了春梅、青桔、一葉蘭等種種盆景來壯大的花隊伍。沒想到去年冬天異常的寒冷，儘管我把她們當寶般放在室內精心呵護著，在初春來臨時，她們仍開始發黃。我想救她們，可無力回天。看著她們原來嬌艷翠綠的葉片，現在已完全發黑了，我欲哭無淚。我只得一盆盆地把她們移到大田，也許讓她們回歸土地，才是最好的歸宿。看著我了養了多少年花就這樣煙消雲散，所剩無幾時，我深深地嘆息著。

可不管怎樣，這花我仍然會接著侍養下去的。所謂生命不息，花事不斷。我要在末來的日子裡，讓新的一盆盆花們簇擁著龍舌蘭。那盆龍舌蘭已陪我走過了十七年，也許再過十七年，我的龍舌蘭就要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