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銜的“長度”

晚上睡覺時，8歲的兒子一臉詭秘地問我：“老爸！給你出個腦筋急轉彎，狼和黃鼠狼的長度有什麼區別？”我說狼比黃鼠狼長。不料兒子大聲說：“狼的長度是黃鼠狼的三分之一！”我一臉不解。兒子一臉壞笑地說：“你說的是他們的身體長度，我說的是他們頭銜的長度。狼的頭銜長度僅僅是黃鼠狼的三分之一。”

兒子的回答，讓我想起兩個月前在省城的一個青年筆會上接到的兩張名片。

那次筆會和我同住一室的是豫南一個小縣城的作家韜。一碰面，對方便遞過來一張自己的名片。仔細一看，這張頗為考究的名片光頭銜就占了四分之三，什麼市作協會員、縣作協理事、省詩詞協會會員等等，粗略地晃了一眼，有六七個。我是一個初涉文壇的寫手，捧著這張“多頭銜”名片，頓時受寵若驚。

第二天上午，是我國德高望重的實力派作家梁老的講座。我是讀著梁老的作品長大的，他是我心目中的偶像。當梁老著一身樸素的舊中山裝入場的時候，全場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梁老雖年逾古稀，仍然堅持不坐主持人為他搬來的凳子。他說，站起來講，大家才好交流。他和藹的笑容、謙遜的態度，精彩的講演無不給在座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散會後，我和幾個梁老的“冬粉”正準備去找他交流心得，韜此時卻流露出不屑的神情，說，要早知道聽這么一堂沒水平的、嘮嘮叨叨的所謂“講演”的話，還不如回客房睡覺呢。

等和梁老交流完畢，我冒昧地向梁老索要他的聯繫方式，以便隨時請教。只見他小心翼翼地從隨身攜帶的手提布包里摸出了幾張名片，恭敬地雙手一張張地呈給我們。

這是一張再生紙製作的名片，沒有任何頭銜，只在正面印有梁老的姓名和電話。忽想起此前韜的“精美多頭銜”名片和他對梁老的鄙夷，我心裡不禁咯噔了一下。

梁老的作品和人品在中國文學界是有目共睹的，可是他老人家的名片竟如此簡單和樸素！據說書法家啟功的名片也是僅印有“北京師範大學啟功”一行字。一次他把名片送給漫畫家華君武，對方笑著說，“你沒有職務，是在傳達室工作？”聽者大樂。而華君武本人在任中國美協副主席一職時，他的名片也只是其手寫豎排的“華君武”三字，左下角是電話號碼，無裝飾、無頭銜。

再想想兒子給我出的腦筋急轉彎，我不禁又沉思起來：“黃鼠狼”的頭銜的確比“狼”長，但是，“狼”兇猛無比，威風凜凜，“黃鼠狼”卻只會幹些偷雞摸狗的勾當。就名片上的頭銜而言，何嘗不是這樣一個道理？頭銜長的，未必能力就“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