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夢

很小的時候就曾計畫過一場一個人的旅行,那時的想法太天真,想要週遊全世界。可是時間暴露了那時夢想的廉價,不久之後便不了了之。很多年後,當我內心再次燃燒起旅行的熱望時,我認為這與我喜歡的兩個女作家有很大的聯繫。

首先,三毛是一個才華橫溢的作家,其次,她是個孤獨的旅行者。這個對沙漠有著極度熱忱的女子最後死在了撒哈拉。很長一段時間內,她的才華橫溢和孤獨死亡成為我心中歷久彌新的經典。我無法想像最後倒在撒哈拉漫天黃沙中時她臉上是滿足的笑容還是壯志未酬的無奈。基於此,行走沙漠成為我熱切盼望的事,而且這樣的想法越發強烈,像一棵野草一樣在胸膛里瘋長,直到看到報紙上報導在沙漠中發現千年不化的乾屍才悻然作罷。

然後便是安妮,我很好奇這個清冷決絕的女子如何進行著她關於愛的行走。她用相機拍下旅途中陌生的風景,用同樣清冷決絕的文字記錄下沿途的一切,而當這一切鋪陳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像一個虔誠的基督徒一樣對此抱有一種神聖的渴望。我一直固執的認為:如果流浪是一種最好的自我救贖,那么我自己勢必離開。

常常在想,如果真的能夠進香一場一個人的旅行,那么行走中的我會不會覺得孤單寂寞?這讓我對於未知的旅途充滿了好奇而又敬而遠之。我是個害怕孤單的人,可是性格中卻有著濃烈的漂泊無依的陰鬱成分,這讓我很矛盾。我害怕一個人走著走著就在似水流年中垂垂老去。

一個人的旅途難道就真的那么具有宿命的味道嗎?

“享受孤獨既是享受生命本身”,忘了是誰如此大義凜然地說過這話。我執著地把孤獨定為我生命的原罪,因為孤獨確實占據了我生活的絕大部分,而自己卻沒有絲毫能力去享受它。我的生命將會按照預定的軌道緩慢前行,如同一部上場的電影,不管過程如何起伏,結局早已注定。在煙花升上夜空的一瞬間,我似乎聞到了宿命的味道。在這樣形上學的問題面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迷惑不安,抑且是悲哀。

有一句耐人尋味的廣告詞說:人生就像一場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看風景的心情。

我困惑於對生命本質的膚淺茫然,以至於讓我對人生這場旅行有著類似殉葬一般的感情。時光以一種悽然的姿勢橫亘在我面前,前面飄渺莫測,身後須臾即逝,我站在中間霧氣氤氳的十字路口,該向左還是向右?該向前還是向後?而結果呢?只能是望著撲朔迷離的來路漫無目的的等下去。

有鑒於這個秋天里湛藍的天空,大朵白雲綿延至一望無際的遠方。我仍將繼續我充滿矛盾的旅行。我要在麗江那個充滿著邂逅的地方邂逅一個它,這個它代表著一個她或者是一個他,抑或是一棵樹,一片瓦。也有想過去愛琴海邊中世紀的古堡,想像著特洛伊士兵手中鏽蝕了的長劍以及那有著神秘色彩的巨大木馬。不知道雕塑上的半裸男子是無畏的普羅米修斯還是勇猛的阿咯流斯,也不知道愛琴海水匯聚了多少人魚的眼淚。

前途一片愛琴海,中間橫著特洛伊。

西藏曾經一度是我生命中的夢幻情節。坐在火車上穿行在青藏高原深邃黑暗的隧道中,火車輪軸的轉動聲一下一下鈍重地敲擊在心臟,耳朵里滿是風呼嘯的聲音,強勁的風似乎要把靈魂從肉體抽離。恍惚間,便是永恆。這個有著天籟梵音純淨峰的自由終點在紅色格桑綻放的笑顏中雄偉地挺立在我面前。在喜馬拉雅的皚皚白雪中,在唐古拉險峻的山口中,一種無法企及的燦爛滲入骨髓,心驟然被抽空,眼淚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我慶幸自己還有這么多潛在的旅途中的快樂,它們充盈在我的胸膛,不至於讓我面對巨大年華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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