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忘記的一記耳光

從國小到國中，我一直都是最頑劣最叛逆最難管教的學生，是被老師們認為“道德品質敗壞”、“不可救藥”的壞學生。所以，幾乎是所有到我們班任課的新老師，都會在第一節課的第一時間給我一個“下馬威”——點到我的名字時叫我站起來，然後用威嚴而犀利的目光盯住我說：“你就是李富春？……”

這次意外，讓我突然之間找回了自尊，也讓我努力去改變自己。

好長時間，我克服自己遲到、早退、曠課、愛說、愛動、愛搗亂的諸多毛病，並強迫自己好好學習，學好各門功課；遵守紀律，爭取不犯錯誤。段考、期考時，我除了保持語文成績第一外，平時成績極差的數、理、化也大有提高，全部及格。

我的變化讓許多教過我的老師感到吃驚，陳老師更是對我褒獎有加。我的作文經常被“發表”在學校的黑板報上，有幾篇還被印刷成冊，分發給國中各班級的同學們當作範文學習。後來，我代表學校參加全縣中學生語文競賽、作文競賽都獲了獎，我也因此成了全校聞名的“小作家”。那時，我特別有成就感，特別自豪。

這中間，我偶爾也會犯些小錯誤。有時是在上學的路上下到水溝里捉魚而遲到了；有時是因為跑到水庫洗澡而耽誤了考試……但陳老師卻沒有嚴厲地批評過我，甚至對我很寬容。有一次，他找我單獨談話：“人身上的毛病不可能一下子全改掉，要慢慢來，一點一點地改。人也不可能不犯錯誤，人無完人嘛。浪子回頭金不換，你原來是什麼樣？現在又是什麼樣？大家都看得清楚。不過。老師要提醒你，有了成績千萬不要驕傲。對自己要求要嚴，不能有半點鬆懈。我希望你爭氣，為老師，為你的父母，更是為自己。”

然而，臨近畢業時，一向溫和的陳老師卻對我大發了一次雷霆，還甩給我一記響亮的耳光。那一耳光讓我終生難忘，時常想起，記憶猶新。那一耳光，帶給我的不是疼痛，而是震撼、驚醒和感動。

國中即將畢業，準備迎接高中考試，是複習最緊張的時刻。

那時，除了縣高級中學外，我們那裡三個鄉才有一所高中，所以國中升高中的幾率是很低的。所以，同學們都拚命地複習功課，盡最大的努力迎戰高中考試。而我，恰恰在此時舊病復發。

我新交了位朋友，他是老留級生。但他“見多識廣”，懂得好多我不懂的事，去過好多我沒去過的地方。他帶著我扒汽車到幾十里外的“781礦”去看礦洞；去某林場潛入果園偷蘋果吃……我的學習成績一落千丈，數理化成績最糟時竟考零分。

那天上晚自習，我耽誤了整整一節課。陳老師滿臉嚴肅地把我叫到他的住室。剛一進門，他突然甩給我一耳光。我被打了個趔趄，手捂著火辣辣的臉愣在那。

陳老師聲音顫抖著說：“我今天沒有耐心給你講道理。老師是不該打學生的，但我打了你，你可以找校長去告狀。我打你不是以老師的身份，而是以父親的身份。我一向把我的學生當作我的孩子，尤其是你這樣聰明的孩子，我恨鐵不成鋼啊！你如果是個笨孩子也就罷了，可你是個天分很高的孩子呀，僅僅因為貪玩而耽誤了學習，耽誤了前途，有多少人會為你痛心你知道嗎？要是平時我不會生這么大的氣，可這是什麼時候？離畢業還有幾天？你難道不想上高中？不想上大學？不想有個好的前途？我今天給你這一耳光，是要打醒你，如果你明白是為你好，就抓緊時間補習功課……”

因為陳老師的這一耳光，鞭策我刻苦學習，沒有浪費最後的一點時間。

因為陳老師的這一耳光，使我順利地考上了高中，學業得以繼續。

而今，每每回憶起那一記耳光，我就會展開無限的想像——如果沒有陳老師那一記耳光，我的學習成績肯定是越來越差，肯定是考不上高中，肯定是回到農村面朝黃土背朝天，那我的前程，我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