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

坐在大廈頂樓的護欄上，低頭望著那些高矮不一，形狀各異的樓房，注視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和川流不息的車輛，心情竟是說不出的一片空白。此刻正下著蒙蒙細雨，涼涼的雨絲將這城市白日的喧囂沖刷得乾乾淨淨。看起來竟是一種可笑的淒清。雨水已將地面變成一面黑亮的鏡子，映照著這城市的夜景，也映照著我的心境。“你有看見什麼好玩的東西嗎？”清亮的嗓音突然自身後響起。我回頭望了望，是靡。他總愛以這樣的方式現身。“沒什麼。”我懶懶地回答。我和靡是在無意間邂逅的，那是我自天使學校畢業後第一次來人間執行散布愛心任務的時候，也是我第一次遇見了靡――他是我認識的第一個惡魔。“你也是天使？”靡問著，不屑的神情表露無疑。“是，是啊。”我結結巴巴地回答。心想：這就是大天使們常說的卑鄙，無恥， * ，下流的惡魔？“你在想什麼？”他惡狠狠地問道。“沒，沒什麼！”我嚇出一身冷汗。“是嗎？這樣最好。喂，你來人間乾什麼？”“散布愛心。”我理直氣壯地回答，沒，沒想到卻惹來他一陣狂笑。“你笑什麼？”我生氣地問。“只有你們天使才會做這種蠢事！散布愛心？嘖！”“有什麼不對嗎？讓人間多些溫暖，不好嗎？”“好什麼？人類本來就是一群又自私又卑鄙又貪婪的生物，難道你沒遇見過嗎？”“所以我們才要散布愛心呀。”“哼，有用嗎？不管你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改變人類。”“沒關係，努力下去會有成效的。”“哈，說你蠢，你還真蠢！如果真有愛心，還是留著給你們這些偽善者吧！”“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他卻一副不屑與我再談的樣子，走了。打那以後，我們又遇見了幾次，都以不歡而散告終。可不知怎么，我這個被他唾棄得很徹底的天使居然和他成了朋友。他總愛無聲無息地在我背後出現，以達到驚嚇之目的。而在久經磨練之後，我也已經練成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領。“你怎么了，有什麼事嗎？”“沒什麼，不過就是長老看不慣我與你走得太近，懲罰懲罰嘍。”他以極淡漠的口吻不經意地說著。“懲罰你？”我不由地驚呼，“他對你怎么了？”“什麼怎么了？也不過就是暫時封禁了我的法力而已。”靡依舊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還不夠糟嗎？”“有什麼糟糕的？”真是有夠樂天的。突然，一聲暴喝自我的頭頂響起。“安，你在乾什麼？”我抬頭一看，完了，是大天使！居然被他看到我和惡魔在一起，不知怎么，竟有一種心虛的感覺。“呃，這個……”我訕笑著，不知該如何應對。“你還笑！”大天使一臉氣勢洶洶地說，“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居然和惡魔混在一塊兒，還有說有笑的。你忘了我們平時是怎么教導你的嗎？”“這……”我頓時無言。“好了，你讓開！”大天使說著便推開了我，與此同時手中不知何時已掣出了一把劍。我心中猛烈地咯噔了一記，天！大天使不會是想……還未來得及阻止，一切便已經發生了。望著那漫天飛舞的黑羽，我震住了。我從不知道殺戮原來可以這樣冠冕堂皇！不需要任何的理由，僅僅因為對方是惡魔，便足夠了……內心深處某樣東西被撕裂了，我吃驚地發現我竟然在笑！這一刻原本該好好痛哭一場，不是嗎？可不知為什麼，我哭不出來……我的世界，我一直以來堅信的世界在那一剎那全然兮崩離析，隨同我的信仰一同破滅。我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