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美好的記憶

今天收拾房間的時候，從角落裡那個被遺忘了很久的畫架里找出一張沒有畫完的素描，凹凸不平的素描紙上，左邊是一層淡淡的鉛筆灰層層鋪墊，視野里清晰而豐富，有一個孩子從銀灰色中凸起的笑容，單純而甜美；右邊卻是一片空白，空白得讓人心驚肉跳，什麼都沒有。

我是什麼時候畫的這幅畫呢？當時右邊是想畫什麼？為什麼中途夭折沒有畫下去？我很努力地想，可是卻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突然之間很心酸，漲得眼睛酸楚。

我想起很多事，很多我曾經以為會記得一輩子的事，曾經心心相念努力記住的事，竟被遺忘了。再想起來的時候，已面容模糊，恍如隔世。忘記了是誰說過：“當我們不再擁有的時候，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使自己不要忘記；如果連記憶都不再擁有，那便真的徹底失去了。”

一直覺得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斷地擁有，再失去。赤裸裸地來到這個世間走一遭，什麼也帶不走，再赤裸裸地回去。我們永遠也沒有辦法阻止那些東西從指間流走。

前幾天和YY吵架，吵得很兇，賭氣地誰也不理誰。歡歡來勸我，她說：“還有一年，你不知道嗎？只有一年了。一年後，我們就要分開了。”

我看著歡歡，突然之間想起，我們已經高二了。時間走得太快，太快！快得在我還沒回過神來，就已經留走了很遠。我，歡歡，焯子，YY還有秋韻，一幫子人在國中剛見面的情景仿佛才發生在昨天，幾個小丫頭單純得什麼都不懂，笑起來瘋瘋癲癲沒心沒肺。然而，轉眼間我們就高三了，再也沒有大把的時間一起穿越大半個縣城只為了一隻髮夾。

還有一年，短暫的一年以後，我們高考，然後就會各自奔天涯。

一年的時間很短，短得只要一眨眼，那些人那些事便再也見不到了。短得一如今日到明日。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地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她們都老了吧／她們還在開嗎／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今年的高考已經結束了，學校里到處都是離別的傷感氣息，經常可以看見有學長學姐拖著大大的行李箱走出宿舍，看著那扇小小的窗戶，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學校每個角落裡都有人在拍照，將逝去的歲月留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我曾經看過一對情侶樣的男孩女孩合照，手握得那么緊，仿佛一放開就再也見不到了；經過高三門前，總是可以看見有女生在裡面哭得驚天動地。

樓上的高三開畢業晚會的時候，我們正在上歷史晚自習。歷史老師在講台上口若懸河如長江之水滔滔不絕，我們在下面憤筆疾書若超人之速誰與爭風。然後聽見樓上有整齊的歌聲傳來，是很舊的老歌——<<同桌的你>>。

是誰盤起了你的長髮／是誰迎娶了多愁善感的你／是誰為你披上嫁衣／是誰安慰愛哭的你……

壓抑著哀痛的歌聲震擊著我們的耳膜，老師停止了講課，全班靜靜地聽著樓上的歌聲。先是有女生開始小聲地抽泣，然後全班開始哭。我們都知道，這是我們的明天，一年後的明天，無法抗拒的明日。

明日，無法逃避無法漠視。我們無路可退。

焯子說：“因為有悲歡離合，所以才有我們的生命。”

記得電影<>中有這樣的畫面：長大了的阿樹坐在雪地里，冬日溫暖的陽光給一切鍍上了一層金色，她輕輕翻開散文集的扉頁，白紙上的素描仍靜靜地躺在那裡……和自己同名的英俊男孩在天堂里微笑，為了曾經相愛過的人們，教室里難以忘懷的陽光與沉默……阿樹抬起頭，早已是淚眼婆娑。

關於那些曾經美好過的事情，關於那些曾經值得紀念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