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年闌珊

天色

坐在教師里仰望天空。風來自遙不可及的遠方，到這裡，只能無力地撩起發梢，使我的目光變得模糊。一切色彩都在沉澱，暗淡無休止地飛升，那些有序有條的聲音在的我耳膜里排列的雜亂無章。灰色的雲朵無聲地遊走，看著漫漶的天色，眼神漸漸空洞。我從來不知道，那背後是怎樣的一片雲淡風清。

星星

我看不到，所以問你。

你說，今天晚上有很多美麗的星星。

我還是看不到，所以一直問你。

你說，今天晚上仍然有很多美麗的星星。

我奇怪地看著你說，我看到的只是烏雲。

你笑著說，可是星星一直都在。

絕望

我以輕蔑的姿態看著希望的到來，發笑著，然後開始在眼淚里一滴滴計算它的生命周期。當我再一次發笑時，計算完畢。那是我唯一一次沒有把阿拉伯數字寫錯。我不可否認地渴望希望的到來，卻總是鄙視它懦弱的腳步。像快要微弱的火苗，少了熄滅前的掙扎。

可憐上帝總是給我一個患了絕症的希望，一開始就已經進入倒計時。

接著，一些將要來臨的什麼東西便開始在心底妙曼作響。

柳樹

當我埋頭的姿勢已經凝固為靜態，多少日子就拋開了瑣瑣碎碎和紛紛擾擾不平靜但沉寂地走過。風划過這裡，我抬起僵直的脖子，才發現，已經很久了。我不知道它被運到工廠時是什麼感受，那裡還留下兩分米高的木樁，從側面抽出的嫩芽已經被行人踩碎，但根須仍然深深地擁抱著土地，我說，不能夠用灰飛煙滅來形容。

那是小鎮上的唯一一棵柳樹。只是，夕陽再也無法懶懶地掛在樹梢上歇息了。

鏡子

鏡子前有兩個人，一個是我，另一個，還是我。那個平面世界裡，如果黑暗大片大片地襲來，任何人都無處可躲。我看著我，沒有親切感。不知道是我變了還是鏡子裡的我變了。我的舉手投足，另一個我複製性地做出一樣的動作，只是我心裡想的，也是那另一個我的所思所想嗎？

我手裡抓著一大把粉末，各色的。我不小心，在臉上抹了很多，並且不得不越抹越多。我是太過貪婪還是出於善意，竟沒有顧及到種種副作用。要卸下來，只能把臉弄得面目全非痛苦不堪，全世界都衝著我這個怪物詭異地大笑，然後指著我說：“你真活該！”

我望著鏡子裡的自己，不知所然。

過去

傷疤好了，就有資本去繼續創造疼痛。當時的滴血早已封乾，殘留的痕跡不足以醞釀一滴眼淚。空虛大段地襲卷而來，毫無聲響，死寂中充斥著沒一寸氧氣。在凝然的雙眼前，在萎靡里，侵嗤光陰，晃然醒悟，頭髮花白。我渾渾噩噩地回頭望著，那些影子赤裸裸地暴曬在太陽里，在灼烈的炙烤中沒有被融化削弱，反而滋生得更加強大，從此，就躲在陰暗潮濕的角落裡不可遏制地蔓延。

遺棄

他說，我們走吧，我們去流浪。我就丟開剛剛得到的幸福，空著手跟他走了。他說，那裡是個永遠有陽光和鮮花的地方。我就深信不疑地牽著他的手，閉上眼睛，陷入憧憬里。

當我再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並沒有牽著誰，只是一個人站著，在茫茫人群里。我並沒有過多猶豫就丟開了原本的安穩，離開那個不會被風颳倒的角落，去追逐想像中的幸福。不幸的，我剛好在途中再也走不去，就停在一個前後都望不到邊的地方。

於是，我脫掉了鞋子，用手提著，赤著腳一路狂奔在這陌生的地方，然後，心就漫無目的地遊蕩，找不到回家的那路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