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一覺江南夢
江南,一個讓人無端生夢的地方。
我珍視你,珍視這個江南夢。夢中的斷柳和繁花紛紛落盡。落得滿肩揚花敗絮,哭乏的蘇堤任憑西湖猛漲的潮汐沖盡堤岸上的柳絮。你嘆道,又是一個多愁的雨季。
江南,江南,江河以南。
聽說那裡有箜篌作律,聽說那裡有千鳥啼音,聽說那裡有淺唱聽雨,聽說那裡有吟歌作序。一切只是聽說,直至我在夢中如果緘默的注視你,那在夢囈里冥冥重複的江南女。
江南,一個讓人無端生夢的地方。
我憶得你,你那明晰的容顏,你那緋紅的胭脂,你那清研的水粉,你那絲織的華衣。儘管夢不留痕跡地逝水而去,但埋葬在江南沃土下的根葉繫著對你不變的情愫。你亦是個夢,在子夜破曉時紛飛了我的記憶。而我執拿著折柳,在蘇堤畔哭紅了江南的半片天地。
十年,十年,十季更迭。
聽說親眼目睹十次春暖花開的潮景可換得一個銘記一生的夢境。如果你輕聲細語地問我是否願意,我會在一覺醒來的冗長的冬季仍記得江南的雙橋林立。如果你還是執著紙傘徘徊在江南的巷道,我會踏著你的滯留下的足跡詢問鳳凰棧的方位。
江南,一個讓人無端生夢的地方。
我放不下你,西湖面上擾人的風穿堂而過。一曲蕭罷,卻無法碾碎理科時必經的石板路,我明白一切只是徒勞,卻固執的淚留滿面地為你彈歌作律,也許縹緲的音韻無法點染冗重的今生今世,那就摔碎所有的琵琶,扯斷所有的琴弦。因為你讓揚花瘋一樣的飛落,讓我瘋一樣的落淚。
西湖,西湖,西湖以西。
聽說三月三的西湖會發出弦音,可否是你無助的淺吟低唱?這是你的睡枕,這是你的棲息。籠罩我一生的江南的夤夜,無病而疾。這是你設下的迷局,讓我十年都無法醒。
江南,一個讓人無端生夢的地方。
我不願天明,因為我知道那樣的話,江南變的夢境會被吵醒,你在夢中恍若隔世的容顏也會模糊不清,而我跪在三生石前,淚變成了江南紛飛的絲雨。
巷道,巷道,古巷甬道。
聽說你在這裡映著銅鏡,聽說你在這裡織著鴛鴦。我懷揣著不捨的心,順著斑駁的牆壁一直走下去,窗扉緊掩,春帷不揭。我似一個陌客悄悄走去巷道盡頭最後的屋檐。
當你再次站在蘇堤畔時,冬天已經過去,而我站在岸的另一邊,左手執著我的年華,右手刻著你的傷疤,喃喃的說,江南,一個讓人無端生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