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淡泊,草堂安定
回望歷史,有人願在成就的舞台,追求一種氣魄如虹的人生;有人願風流時光,用青春賭注靚麗的功名;有人願在歲月的幕後,追求一種靈魂如月的心境;亦有一些人,於自己的時代,或隱逸於世,超然俗世;或憂國憂民,為民呼號,都只為追求並渴望得到心之所向的和諧生活。
一、濁世的淡泊
正如身處濁世的他,曾渴望建功立業,“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因而他嘗一度浮沉官場俗世。
可當他清楚地看到這社會是“舉世皆濁,眾人皆醉”時,他頓悟——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上,他永遠無法過上憧憬中的和諧生活。他亦深感自己是無法力挽狂瀾,於是他決定歸隱——他超然的心境已注定他不能長久活於官場,於“不為五斗米向鄉里小兒折腰”而辭官,“不復出焉”。
淵明歸隱南山了。雙袖清風科落功名,一腔淡泊拂去利祿,把命運的紋路隱於雛菊的淡黃,用廬山的水洗落一身疲倦——他的心便沉醉於和諧的自然中,及自然饋贈的和諧生活。
淵明於南山下種豆,朝起理荒穢,暮到荷鋤歸,天上一滴皓月獨照歸途。偶爾歇歇,東籬採菊,悠望夕鳥歸巢,他莞樂一笑。信手拉幾個金黃的意境,放進平平仄仄的酒杯,淡淡然呷一口,醉心的是那和諧生活的味道啊。
淵明釋然了,面對一叢燦爛的黃花,背對黑濁的官場,他的心就如身旁幽幽香菊一樣潔淨無塵。
淵明追求淡泊寧靜的和諧,亦締造了一個和諧的精神之巢。他淡泊之境散發的苾息如菊香澒洞在歷史的穹蒼,苾息里藏著個和諧世界:黃髮垂髫,並怡然自樂,男女往來阡陌間,種作於良田美池桑竹間,皆不戚戚於貧賤,不汲汲於富貴……這也是陶老渴求的和諧社稷吧。
陶淵明,作為一個時代的隱逸大者,希望後人將對功名利祿、七情六慾的渴望淡化,悠然自得,和諧生活不求自來。
身處濁世,在陶淵明心中,和諧是一種淡泊——淡泊功名,悠然而活。
二、亂世的安定
亦如身處亂世的他,經歷了“烽火連三月”的時段,目睹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悽慘,舉目四眺,“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一片荒涼之景,觀之鳥驚心,望之花濺淚。對這一切,他能漠然處之嗎?可他也“無力正乾坤”,他也罹難——“有弟皆分散,無家問死生”,四處搬移只為“苟全性命於亂世”。
目睹一幕幕生離死別,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或悲哀或痛楚,或悽慘或無奈的場景,他只能愴然淚下。他將它們浸在憂國憂民的哀淚中,釀成一個個方正的漢字,疊在悲痛憐憫的心上,一抹苦汗兩行血淚,錘鍊成一行行詩句,枯老的雙手顫拌著將它們嵌在歷史的碧空,後人輕輕一碰,就冒出一聲沉重的嘆息,還有杜甫於亂世中的呼告。
這呼告,就是杜甫對和諧生活和諧社稷的渴求。他屹立於破敗草堂前,於風雨已來之時,滿腔熱血面對歷史的天空,振臂一呼:“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風雨不動安如山!”“安得壯士挽天河,淨洗甲兵長不用!”振聾發聵,將心中憧憬的和諧社會告示於後人——只願意國泰民安,民居有固所。
若國已和諧,則家之和諧隨而生之。子美對自己和諧生活的要求頗是簡單——但盼築一草屋於水汾,“肯與鄰翁相對飲,隔籬呼取盡餘杯”,心已足矣。
身處亂世,在杜甫心中,和諧便是一種安定——國泰民安,居有定所。
穿透遮隱歷史的煙靄,吹散紙瀰漫歷史的氤氳,我們看到兩位先賢對心之所往的和諧之境的追求與渴求。南山淡泊,草堂安定,我們無法不與之產生共鳴。陶淵明的淡泊利慾,不也是我們處於當今物慾橫流的社會所需要的一種和諧心態嗎?杜甫渴求的國泰民安,人民居有定所之景,不正是我們建設和諧社會的一項重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