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殤

像是從地獄脫胎到了人間一樣，所有人綻放笑顏，唯我遲鈍。困擾世界的寒冷終於退去，冬去春來。

陽台上漸漸站滿了人，陽光像是為了懲罰人間躲避了一個季節之後又似有企圖的施捨，溫暖大地。大家都在槍午曬的地盤，你推我擠，狹長的走道變得熱鬧，有陽光的地方就有打罵，撕咬。

心情似也如這天氣，陰了，晴了，天亮了。

在這一整個陰冷的冬天里，每逢自己傷心難過的時候，總以為世界就此暗無天日，然後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厭棄自己，無論天氣還是人的眼睛。

後來有人特意在校外買來一杯溫熱的粥，雙手遞上，又突然大悟這世界還有在意自己的人存在，而且一直都在。感動來得順理成章。無奈固執是性格里的主流，還是不苟言笑坐在安靜角落，用傾斜45度角的瞳孔散光掃視周圍的躁動。那些人怎么莫名其妙的興奮又安靜？

同學和朋友之間的界限要劃開一段明晰的距離，朋友和我之間從來都有距離，而我就在這種漸長深廣的距離旁邊觀望，鬱鬱寡歡。試想，曾經離你最近的距離內，有一群人，形影相隨，分擔喜憂，一起循規蹈矩，又一起違反校規，該做的很少去做，不該做的都有“福”同享。他們都毫無防備，不留餘地的告訴你很多關於快樂和悲傷的故事。他們和你一起吃飯，刷碗，一起自習，翹課，一起埋怨作業如山人如桔桿，一起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還堅持把臥談會延續至天明，甚至他們會叫你一起上廁所。

不知道你在擁有他們的時候是怎么對待的，他們後來又是怎么對待你的，但是你對他們的離去表現出不屑一顧，在靠近心臟的地方卻時刻縈繞著細細長長的疼痛。

眼看著他們一個個在視線里漸漸走遠，不回頭，不說再見。一群流放在同一片片草場上的羊剩下一個，最後的一個也走了，只剩下你自己，食不甘味。你終於忍不住哭出聲響，在寂寞的街頭黃昏，一個人逛街……

一個人。

從來不曾有過的感覺，孤苦，煎熬……

沒有眾叛親離，只是無人相依。

不得已，終於不再固執，回頭張望了許久，眼前都是匆匆而去的背影。想知道為什麼，沒有人告訴你為什麼，不是你不好，你真的很好。你也想告訴他們自己受了傷。

你駐足冥思，倚一棵桂樹，回想那一串串歲月，如空氣里的花香，漸漸飄散，輕淡，悠遠，恍然如夢，恍如隔世……

是不是詩人都注定孤獨，如此往復。

當初他們叫你：詩人！即便你一直寫不出那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