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無痕
天冷了田野那邊起了風,花也榭了。這個秋天好像來得格外猛,仿似一個冬天的腳步叩近。忙於學習的我好像對這個冷秋的來臨漠不關心,卻總在傾聽起風的聲音。
我是一個怕冷的人,很早就穿起了長袖。也因為古人說秋天是一個肅殺的季節。劉亮程說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生命里孤獨地過冬。我們幫不了誰。我常常被它莫名其妙地感動,雪落無聲,我們誰也聽不到落雪的聲音。就像誰也想像不到別人悲傷的感情。可是我的冬季在這些歲月裡來得格外早,停的格外久。如今還是初秋就有了初冬的感覺。
我第一次看到一朵花被風吹落。
我不敢相信那朵花真被一陣無形的風吹落了。沒有看到那過程的人一定認為花是自己掉下的,而不是風。一定認為花謝了是花自己的事,而不是風的力量。或許認為是某隻蝴蝶某群蜜蜂不小心把它弄下的,還不是因為風。
但實際上又有多少花不是被風輕撫過後安然地融入塵土,有多少藉助風來傳播花粉播撒希望。風是付出過怎樣的努力,人們卻永遠都看不到。
天空沒有留下鳥兒的痕跡,但我已飛過。泰戈爾如是說。但是沒有痕跡的人生也是悲哀的。我說。
每個人的生命里都會吹起無痕的風,別人看不到也感受不到,自己卻清楚的知道它已吹過。因為傷口中的血泛起了微波。老師總罵我不努力,聽寫總不過關。一個很慵懶的女孩。可又有誰知道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準備的久,比勤奮的女孩更勤奮。我的努力老師看不到,我的汗水老師看不到。心裡起風了,沒有痕跡地起著風。有人說我有時候很冷,那是因為風太大了。
我還看到過一隻狗死了。徹底地死了。
在有風的日子裡它被送進一戶人家的大門,又在起風的時刻死去。剛來時人人都與它玩逗,快樂像風一樣吹進人的發間與胸膛。死了亦隨風而散。很快那戶人家又有了新歡——又將是一陣無痕的風。
每當很安靜的晚上我都會想起燕,一個很好的朋友。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會笑重來都不吵架。與燕在一起的日子很清爽也很快樂,遙隔多年的回憶在安靜時格外溫馨——一個開滿木棉和紫堇的季節,灑滿真摯和歡樂的日子。可是過往夢一場風過無痕。我不知道燕現在在哪,她那心裡的風是否已把回憶吹乾。我看到生命駕著旋風從我頭上飛過去時投下斑駁而深邃的暗影,就像屋漏了能看見的陽光,木棉的季節轟轟烈烈地過去了留下的只有風還在我的頭頂呼嘯而行,卻,連個淡影也沒有。
回憶是道無痕的憂傷。
曾有一個笑容出現在我的生命里,可是最後還是被風如煙般地吹散,而那陣風在我心中刮出了一條深深的河流,日日流淌的聲音就成了我夜夜思念的歌。我還記得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天的哪個時候你我做的那一個動作,學校圍牆邊的那株草,還有我們海棠一樣的笑。
可,我們以前的校園已是一番陌生的臉,我什麼也找不回紫堇盛開的季節——校園外頭已經畫滿了光禿禿的馬路。
天冷了,我想對你說。天要冷了,外婆每在秋季來臨之際總會對我說。說多了也就沒有了感覺就像風吹麻了臉。現在感覺起來很後悔,因為我遺漏了外婆這么多木棉般的溫馨。外婆說我是個很乖的孩子很聽話從來都不給外婆添麻煩,很小就喜歡跟外婆出去吹吹風散散步。是啊,我是多小就結下了風這個緣情過上無痕的日子。
如果上帝要製造一個愛上回憶的人必將會留給她/他一些歲月的痕跡,好讓她/他沿著淡淡的跡印回首,可我愛這個木棉般的記憶這么久為何上帝還沒給予我一絲的印痕,是因為我認識了風嗎?成了風的朋友就必定要和它一樣擁有無痕的歷史?!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回首/不見到一絲記憶的源頭……
關於別人?
雖然我看不到別人心裡風吹起微波的樣子,但我卻感受到了他帶來的故事裡的風。
打懂事開始我看見過無數的乞丐基本上都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低賤。雖然我會給他們一些錢,但那都是因為他們很 * 地向我乞討而我不再想使他們再次低賤下去。
但,只因為一個故事,把我的觀點否決到了深淵的盡頭……
是去年的一個下雪的冬季,我裹緊大衣向每天必去的小吃店匆匆奔去。看到一團爛了幾個洞棉花露在外頭的黑乎乎的棉被,走近一看才知道裡面還裹著一個人。旁邊有隻很髒的碗除了空氣什麼也沒有。又是個可憐又低賤的乞丐。我隨手從口袋裡掏出兩個一元的硬幣扔進那隻空碗裡。“咣當”兩聲把乞丐驚醒。向我投來奇怪的目光。什麼?還不夠!我顯得有些驚愕。“今天太陽好,我是來曬太陽的,不是來乞討的。”他從那張破被子裡鑽出來又把錢還給我,繼續曬太陽。這個早晨太陽很好,也沒有風,但我卻覺得特別冷。第二天我去小吃店,小吃店裡的夥計告訴我昨天晚上這裡餓死了一個乞丐。屍體今天剛剛被搬走。我好像又記起他的那句話徹徹底底把我心中的理念衝垮。原來在這個世上也有這么高尚的乞丐。他的生活像風駛過大地一樣沒有痕跡他卻存在過,為尊嚴而存在又為尊嚴消亡。化作一陣風,來無跡,去無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