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模特步

我估計我將來會變得高貴典雅的，我隱隱約約地覺得那是我將來的形象。比如說，在回家的路上，我是邁著從容、典雅的一字步，就是那種模特走的台步，走在青青梧桐籠著的馬路上，路旁的音樂屋裡飄出蘇格蘭風格悠揚迷醉的樂曲。我邁著模特的一字步，嫻熟、自然，好象從來都是這樣走的，我差點忘了以前是怎樣和女孩們鉤肩搭背，嘻嘻哈哈走過這條馬路的。看著自己白色運動鞋的鞋尖，輪換著有節奏的步伐輕踏在沿街整齊劃一的方格上，心底里聽得到清清溪流的流淌和白雛菊、野百合的綻放。“哎喲！”還來不及從陶醉里出來，就和迎面匆匆走來的路人撞了個滿懷，抬頭一看，卻是同班同學。羞得我滿臉通紅，拔腿就跑，早顧不得那從容典雅的一字步了，一下子就跟兔子似的逃得無影無蹤。到家了總該省省了吧？不行，我的“高貴”舉止多著呢。那時，我醉心營照著一整套的高雅氛圍，一位我所崇拜的藝術家說過，他喜歡在靜寂的深夜，獨自一個人，泡一杯香濃的咖啡，讀一本喜歡的詩歌，屋子裡迴蕩著浪漫深沉的旋律。感受多優美呀！我如法炮製，爸媽都睡著了，我悄悄起床，特地披上一件白稠紗睡裙，好顯得飄逸和浪漫。打開錄音機，放進一盤鋼琴曲，叮叮咚咚的鋼琴聲隨之淌了出來。咳，可惜錄音機的質量差了點，那美妙的鋼琴聲中夾雜著絲絲拉拉的雜音。不過，沒關係，這不會影響我飽滿的情緒，對了，還得有咖啡，沒有咖啡，沒有咖啡可就少了味道嘍！我輕手輕腳地走到廚房裡，泡好了一杯速溶咖啡，又輕手輕腳地捧了回來，一不小心卻將咖啡灑了出來，白紗裙立刻變得斑斑點點，慘不忍睹。那倒霉的錄音機偏偏在這時壞了，隨著一陣吱里喳啦的呻吟。突然又發出一聲很響的怪聲，然後死一般寂靜。那一聲很響的怪音，也就招來了爸媽的一頓數落。“這孩子，白天不好聽音樂，幹嘛半夜起來聽呀？”“孩子大了，花頭就越來越多。”“你跟她一樣大時，是不是也這樣？”爸爸笑著問。“那時侯有什麼音樂啊，家裡只有一台收音機，白天聽聽戲劇，半夜哪還會有什麼音樂。”媽媽輕輕地回答，爸爸不哼聲了。原以為我會這樣一路地“高貴”下去，不料後來卻沒了“花頭”。牛仔、T恤，我不再刻意擺出幽雅高貴的模特步，同街上熙熙攘攘的人們一樣，走在普普通通的步子，不是外八字，也不是O型腿，很好很好。還是喜歡在靜靜的夜裡聽音樂，聽蕭邦的、莫扎特的、柴可夫斯基的，也聽周杰倫的、孫燕姿的、王菲的。還是喜歡聽著音樂的時候看自己喜歡的書，一本又一本，如痴如醉。只是再也不是出於某種可愛的矯情和虛幻的追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