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

放學的鈴聲已經落下了，HF中學的大會議室依然燈火通明。高二的一千幾百人擠在600個位置的房間裡，連主講台上也坐得滿滿當當。“奇蹟！”誰在小聲說。講台上的年級主任似乎毫不在乎，依然對著話筒，一臉陰雲。

“我們來看一看HSh一中的跑操！……”宣布了處分學生的名單，主任指著大螢幕，滿是嫉惡如仇的語氣。“誰在噓！咱們這屆學生就是太沒素質！！……”

大螢幕放出不清晰的圖象來。一群中學生，幾乎穿著一樣的衣服――大概是校服吧――列排跑著圈，冷氣在四周飄蕩。

“看看人家……啊？……多么整齊……聽聽！！……”主任的聲音從音響中傳出，繼續的鑽進我的耳中。

他們喊了，“一！二！三！四！！！”很響，然而卻不清楚，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中發出，而不是從這些活著的人口中。

“啊？……看看人家……人家抓緊每一秒鐘學習……跑操前都在看課本！……瞧！！”

他們每個人的手裡果然都握著一本慘白的書。我用力去看他們的臉孔，卻看不清楚。只覺得是一樣的慘白，模糊地浮現出幾個黑孔――是圖像不清楚吧？忽然畫面變成一排排腿和腳，振動著，漸漸地成為一片模糊的顏色。

“看看人家？！……三圈……不喘……三年都不出校門！！…人家就知道學習……牆上的兩句話：‘……掉皮掉肉不掉淚！！’……多么的……”主任依然在講，興奮得簡直要跳起來。

“一千學生……重點就有……北大清華考上84個！！……教育……奇蹟！！！”

原來這84個就證明著一切受著“教育”的中學生，都應該把淚與血拋卻，一邊掉著剩下的皮和肉，一邊圈在學校里“抓住每一秒學習”。

結束時距離放學已經快半小時了，我恍惚地走出來，外面已是一片黑，路燈慘白而恍惚地照著前路。我頭腦里一團糟，仿佛正被什麼榨乾著，腳步無意識地挪動。

面前忽然走來一個瘦削而低矮的身影，從我身邊擦過，卻在這剎那間對我轉頭一笑：是一張長著平鼻樑的瘦削的臉，鼻子下面有一道鬍子，如隸書的“一”字，“……寫下來……”他仿佛說，待我回神已遠去了。

當晚自習時，班主任演說著學校學習HSh中學的計畫，我那被榨乾著的頭腦中迸出一些什麼，飛速地鏇轉，漸漸地成為一片模糊的顏色。

“大概HF也在創造奇蹟的邊緣了吧……”這顏色中我看清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