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橘子

我很喜歡吃橘子。

淡淡的甜，淡淡的澀，一如我們年少的青春。

在我尾隨著母親走進這座透著橘香的別墅時，我第一眼就看到那個高高的、有著水一般眸子的男孩――子和。母親笑著叫我喊哥哥，我只是怯怯地望著他，始終叫不出口。

我還是那么不愛說話，甚至更加不愛說話了。自從父親死後，我就像變了一個人，連母親都說我安靜地可怕。更何況母親又有了一個新家――那座橘色的別墅。

一個高大的男人出來迎接我們。他的笑，使我想起我的父親。我知道，他就是母親的丈夫――我只能這么稱呼他。母親還是笑著讓我叫叔叔。我冷冷地看著他，看著他慈愛的笑，面無表情。

於是我住進了一個橘色的房間。暖暖的顏色，像一個充滿陽光的溫柔的夢。夢中，我還是會看到父親的笑。父親捧著兩個金黃的橘子說，小白，爸爸給你買了橘子，很甜的，快來吃呀。我高興地跑過去，可是還沒有碰到橘子，爸爸就不見了。我哭著喊，爸爸你在哪兒。然後看見爸爸就在不遠的地方，我努力地跑過去，可是無論怎樣努力都跑不到。爸爸離我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任憑我怎樣喊都不再出現。然後，我就在橘色的世界醒來，枕巾濕了一大片。

我對母親說，我要去看看我們的老房子。母親要子和陪我。我甩下一句不用就衝出門。我還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我轉過身來瞪著子和，看到他略帶歉意的笑。他說，女孩子一個人出門會不安全的。他的臉微微紅著，像一個可愛的孩子。我這才發現這個長我一歲的男生也有那么單純的一面，於是轉身繼續走路。

那座很舊很舊的閣樓——我以前的家，已經泛著絲絲霉味了。舊舊的木製地板踩上去還是吱吱作響。一個暑假過去，樓梯的扶手上已經落了一層灰塵，好像被塵封了好久的古董。

唯一沒有變的是院中那棵橘樹，還在靜靜地生長。我站在陽台上看著它的墨綠的葉子，它結出的綠色的小小果實，又想起爸爸。爸爸對我說，小白，咱們種一棵橘樹吧，讓它陪著你長大，然後結出好多好多又大又甜的橘子。我仰著臉說好啊。然後幫爸爸給小小的橘樹澆水。那個時候我才六歲，而橘樹也僅僅和我一般高。十年以後，那棵橘樹，已經長過了二樓陽台，而爸爸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