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想
假期,我在一家開張不久的小店裡當了服務生。小店在靠近碼頭和車站的地方,所以生意很好,每天有很多客人,來來往往,形形色色。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左右的婦女,很豐滿,皺得核桃似的臉上擦滿了厚厚的粉底。我常想,如果她流一滴眼淚,興許能成一條“溝壑”吧。她很胖,忙的時候她總是扯著喉嚨,扭著米篩似屁股在大堂里吆喝,那聲音近乎咆哮,震耳欲聾。老闆很兇,我們經常挨罵,祖宗八代幾乎都被她罵盡了,有時我們忍無可忍了,就使出殺手鐧――走人,她便立刻放下手中的活,用手擦擦她塗了厚厚的唇膏的嘴,嘿嘿地沖我們傻笑,“唉呀,舅母(她老讓我們叫她舅母)脾氣是大了點,你們也知道,可我對你們都還不錯的,是吧?你們看,今天這么多人,可把我急死了,所以才......嘿嘿嘿......”想到平 * 對我們的確還好,又聽她這么一說,倒又心軟了,就接著幹了下去,誰讓咱屬於無產階級那一撥呢!其實這些話我是不該說的,“舅母”對我一直都還不錯,也許是我平時都習慣忍耐,不頂她的嘴吧。吃飯的時候,她也喜歡給我夾菜――大塊的回鍋肉。她老說我瘦,比不得她那個遊手好閒的兒。每當這時,我總會想哭,我想起了我死去的外婆――真的。不知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愛攢私房錢?老闆正是喜歡的。每天晚上扎帳的時候,她總會事先拿出幾十塊塞在衣服的最裡層或是襪子裡,然後再交給她的男人,她一定快成富婆了,我們都這么想。說到錢,我倒又想起了那件事。那天生意很火,小店都快爆了,我們都在“舅母”的指揮之下端菜、掃地,我的骨頭都快散了,忽然,我眼前一亮,天!一百塊錢!舒舒展展地躺在那裡,我彎下身子,眼珠以每秒二十次的速度掃描,終於發現那錢是從坐在我前面椅子上的那個男從口袋裡滑出來的,還有幾十塊錢搖搖欲墜呢!哼,本人乃堂堂知識分子,怎能貪這種小便宜?我撿起那張大團結,遞給他。他先是一愣,然後便習慣性地去摸口袋。我看到了一雙充滿謝意的眼睛,這就夠了!我偷偷為這事樂了一天,我還準備把它帶進夢裡呢,可晚上吃飯的時候,“舅母”沒給我夾回鍋肉,這可讓我擔心吊膽!鬼知道又有什麼事把她得罪了?扒著白飯,等著她開涮吧!“阿仨(我的名字),不是舅母說你,你的腦袋怎么這么不開竅,你不會把錢裝進自個兒兜里嗎?撿錢又犯罪,唉,木頭就是木頭......”我不屑地白了她一眼,她沒發覺,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裡有張“大團結”。九月份了,我也該回學校了,“辭職”的前一天晚上,“舅母”親自下廚為我炒了一盤迴鍋肉,放了大把的蔥葉,香香的。吃飯的時候,她摸了摸我的頭,還捏了我的臂膀,“阿仨胖了,哈哈......”這笑聲傳得很遠很遠。已經幾個月沒去那兒了,不知生意是否還是那么火爆,“舅母”也許瘦了,但臉上的粉底應該還是有那么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