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牆
初三那年的初夏,小麥成熟了。教學樓與對面公寓的兩道白牆間,兩位老人正忙著收割小麥……
我那時還未感覺到學習的緊張,無所事事時也就探頭向窗外張望。每每清晨時分就會見到有兩位老人在地頭割麥,幾乎天天都是這兩位老人。他們約莫六十來歲,我猜測或許他們的孫子在上學,兒子沒空,而且他們也沒有能力做其他什麼事情,變只有每日辛勤地幹著地里的農活。
那塊地大約有兩畝吧,麥地是東西壟的,僅在地頭有一片陰涼,那時一棵笨桐帶來的。他們累了時就去那裡休息,似乎總是那位奶奶給爺爺遞上茶,而且老漢總要多歇一會兒,老伴兒從來也不催。我總在想老爺爺的身體看起來要比奶奶的身體健碩,奶奶的那種柔順大度應該屬於傳統的美德還是陋習?但仔細看來這種寬容大度似乎不是男權社會的產物,那么這應該是老夫妻互相理解的默契和長期以來積攢的感情。所以,不管人們追求新時代的口號喊得多么響亮,在我們的內心深出依然嚮往著這份默契這份感情。
老人們相依為伴,他們的兒女呢?兒子也許忙於掙錢,孫兒忙於讀書,誰都沒有空!老人默默地勞作,佝僂著腰身。我很為他們難過,垂老之年依然勞作。終於有一天,我見到有一對夫妻模樣的青年手牽著一個五六歲的男孩來到地頭。他們大概是老人的兒子兒媳吧。只見兩位老人慌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抖抖地把孩子抱在懷裡,口裡喃喃地嘮叨著什麼。很快,他們就要走了,孩子掙脫了老人的懷抱。他們越走越遠了,兩位老人還在怔怔地望著望著。遙遙地,我似乎瞧見他們滿臉的失望。
從此,我不願再看到白牆之間的白,似乎牆在陡然之間變成了墨色。白,似乎牆在陡然之間變成了墨色。我很害怕我也像他們一樣受過高等教育而因社會分工的不同漸漸迷失了最初的人性。
這樣單純有似乎複雜的老人與兒孫之間的關係漸漸使我清晰透明的大腦一度陷入混亂污濁,又變得空白,恰如這白牆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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