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裡的故事

第十個春天後，他的腳終於再次踏上了十年前的土地。

當他遇見她後，怔住了。十年不見，她長大了許多，個頭似乎快到他肩了。他努力地回想著十年前自己與她相處的日子，想藉此排除此刻自己對她的陌生感。她看著他，若不是兒時的記憶還殘留幾分於自己的腦海，恐怕她真的會在剛才開門後看見他時，笑著問：“叔叔，您找誰？”

農村的春天可是要遠遠美過於城市。但農民們可沒那份閒情雅致去欣賞那份美麗，他們只知道在休息了一個冬天後，差不多又該下地播種了。女孩騎在父親的肩上往 * 走去。她仔細地尋找父親頭上的白髮，然後拔掉它們。“爸爸，我要拔光你頭上所有的白髮。”女孩說。他呵呵地笑了，沒說什麼。

“喂！老張！”突然一個聲音從他們背後響起。女孩的父親轉過頭，看見對村兒的小李氣喘吁吁地向自己跑過來。“老張，趕…趕緊收…收拾東西，我…我們這就走。”小李顯然十分疲憊。

“現…現在？”他似乎想起了他和小李之間的約定。小李常年在外面打工掙錢，今年回來過年，看他似乎又富了。他終於有些心動，請求小李在下次在出去的時候把自己也帶上。女兒馬上要上學了。

“是呀！再晚就趕不上火車了。”

他一聽可慌了，連忙將女兒從肩上放下來，“小乖，爸爸要到外面去辦點事兒，明天就回來，你自己回家好么？”沒有等女孩答應，就跟著小李向車口車站跑去。女孩木訥地站在地上，看著他消失的身影，剛才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那個春天，他就這樣充女孩的童夢中離去。

“女…女兒……”他嘗試地叫著這個十年自己只敢在心裡每天呼喚的名字。

她的眼淚似乎在答應他的呼喚，流了出來。“你騙我…”她說，“你說明天就會回來。”

他沉默。她的這句話似乎比自己十年來的風吹日曬還要讓他覺得疲憊。

“爸爸”女孩哭著湧進了他的懷抱，“你老了。”他開始抽咽。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樣站著。

陽光照在他與她的身上，定格成了一副畫，它描繪的是——春天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