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

我和你是同年出生，你的父母是高級知識分子，雖然這樣，我仍舊比你幸福，因為你是一個傻子。當我們開始“呀呀”學語時，你仍坐在搖籃里，呆呆看著遠方，眼裡都是泛著沒有光芒的黑暗，醫生在你出生的第六個月，為你下了關閉這個世界大門的禁令--終生痴呆。你不懂，你依舊在母親懷裡抓著頭亂敲著，像只猩猩，一隻注定沒人憐愛的猩猩！

6歲，村裡的小孩聚集在一起玩捉迷藏，你也去了，沒人和你講話，你站在那破敗的牆角看著，你應該也想玩吧，你知道你沒那資格，悻悻地守在一旁，眼裡全是渴望。

9歲，我們幾個小孩爬到村里那棵最大的棗樹上，歡愉的摘著棗子，你“呀呀”亂叫著，引來了大人，引來了樹的主人，一位年過七旬的老太太，老太太沒說什麼，我們卻被大人們抓回家狂打了一頓。我們為了報復，把你按在草垛里，用大人們給我們的耳光“回報”你，你用手捂著頭，蜷縮著身體像一隻沒有刺的刺蝟，你沒有呻吟，而我們則為“報復”沾沾自喜著。我看見你眼裡隱藏著淚水，我不知所措。

12歲，我們已經國小畢業了，而你仍只會站在晨曦下、夕陽下守望那些上學放學的小孩，眼裡全是一片渴望。看見你手中拿著紙、筆，在紙上畫著一些零亂的線條，是在書寫這不堪的人世嗎？是在書寫你那悲憐的命運嗎？我不禁心中涼涼的。

16歲，我上高一了，那天晚上回到家，雨那樣傲慢的下著，整個世界步入一片雨簾，脫下雨衣開始罵著這春雨無窮無盡亂下。“慧慧啊，以後過馬路要小心啊，”媽媽溫柔地說著，我隨口答應著，然後是一句震徹耳扉的“那個笨小孩，今天出車禍，當場死亡，路人說他看見一隻小狗站在路上，飛馳而來的汽車使小狗亂了方寸，他便跑去了。”“轟”一聲巨震打醒了我的思緒，不敢相信這樣看不到你的未來，忽然發現你的臉龐那樣模糊。

記起最後一次遇見你也在下雨，你穿著鞋踩著積水，水漫入你的鞋，浸著你的膚質，你全然不知，你往後一退，跌了個大跟頭，泥土弄髒了你的衣裳，你仍舊傻笑著！而此刻，你再也看不到雨了，再也不能用雨彌補你心田的空缺了，我啞然。

雨停了，雨停了天還是陰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