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

花開的日子，我卻回想著落英的散漫。不是漠視花開的絢爛，而是忘不了那一季的花落，那一季的感傷與寂寞。

那個季節的天空，總是飄著鉛灰色的寂寞的雲朵，大團大團的。冷冷的日光班駁的投影在寂寥的林間，沒有一絲暖意。

我站在高大的開著花的樹下，看風吹過後，鵝黃色的花雨。紛紛揚揚，飄飄灑灑，有著淒迷的美感。拾起一枚落在石几上的花瓣，再抬頭時，便看到那個穿著白色休閒服的男孩。褐色的雙眸中，一抹淡淡的憂傷划過，有著這個季節里，最沉鬱的感傷。沒有理由的，我走上前，彈落他肩上的落蕊。然後，轉身離開，帶走他眼中的錯愕。

<二>

我一直以為，孤單與寂寞是不相同的，孤單的日子遇上寂寞，只是專署於那個季節的巧合。而這種巧合總讓我沉湎於對過去的回想。回想那些曾經相擁而笑，相擁而哭的朋友。回想著他們從那個季節的陰霾里，背起行囊，奔赴遠方的夢想。惟有我，孤零零地坐守回憶的殿堂，對著滿室的幻影，輕喚他們的名字，告訴他們我的寂寞。

在那個季節，我迷戀上了晦澀的色彩，喜歡上梵谷的向日葵的畫，喜歡上在陰暗的背景中瘋狂成長的向日葵。常常在陽光明媚的日子，躲進門窗緊閉的房子，用力扯上窗簾。在晦暗中點燃細長的蠟燭。看小小的火焰升起，然後，輕盈而寂寞地獨舞。

<三>

那個季節的鉛灰色天空，在我想哭的時候灑下細密的的雨點。我看著雨水從發尖滑落成完美的曲線，忘記了哭泣。濕漉漉的頭髮，像我潮濕的心，冰冰涼涼的。我突然想知道，浸在水裡的感覺，是不是也像這樣冰冷。

把腳伸進水中，冰冷的水舔舐著我的皮膚。透過輕柔涌動的水，我仿佛看到小腿中的血管里，不安的血流。緩緩地回流，回到心臟，再緩緩地向下，一次又一次永不停息地重複單調卻古老的輪迴。

當我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熟悉的天花板，淚水不可自抑的湧出來。我知道我永遠無法逃離命運的枷鎖，那個季節的感傷是永恆的牢。離開的永遠是季節，而感傷，而寂寞，就像身後的暗影，緊緊相隨。

<四>

在晦暗的房間裡，我用濃黑的筆描畫那個有著褐色眼眸的男孩。認真的回想，卻總也找不到清晰的畫面。有的只是一雙褐色的眸子和散漫的落英。

或許，記憶讓時間停在那個季節的花雨中，而回憶讓記憶在那個季節的感傷里，如花凋殘。

而我把記憶遺忘在那個季節，於是，回憶里，只裝下了那一季的感傷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