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如心

夜色悄無聲息地蔓延，終於沉了下來，裹住了一天的喧囂，平添了幾分靜謐。

漫無目的地遊走在校園的路上，像一個無所依附的孤魂野鬼，不知所向。為什麼總有或深或淺、揮之不去的愁絲縈繞心頭，就像這夜幕罩住了整個世界，任我苦苦掙脫也覓不到一絲光亮的顏色。以前的我全然不是這樣的，但曾經的快樂如今何在？路燈次第亮了起來，發著白慘慘的光，像看慣了的世俗的目光一樣的冰冷，逼得我萬箭穿心一般的痛苦。有風在樹上行走。我可以聽到風過時踩得樹葉嘩嘩作響的腳步聲，卻獨獨聽不到自己的腳步。

草坪的石階上處處可見相依相偎的戀人們。往來的行人似乎並不妨礙他們的情懷，兀自喃喃低語著醉心的情話。對於他們來說，對方便是自己的整個世界，此刻應該是他們最幸福的時刻吧。我卻遠遠地避開，有種心底隱秘的傷楚忽然間彰示於昭昭的感覺，一股莫名的自卑與恐懼催我急速逃離。

忽聽得身後“嘭”的一聲炸響，我轉身看時，正見遙遠的天幕上綻開了一朵璀璨的七彩“花朵”，接著一聲聲地響起，一朵朵地綻放。我無意欣賞這片刻的美麗，於駐足的人們中繼續穿行。眼前是手舞足蹈、歡欣雀躍的稚子，身後是綻放剎那芳華的煙花，中間是落寞岑寂的我。煙花的美麗雖然轉瞬即逝，但她點綴了夜空，取悅了人們，將快樂遺給了人間。然而正如朱自清說的：“快樂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比天空寂寞的是煙花，比煙花寂寞的是踽踽獨行的我。

偌大的籃球場比白天安靜了許多，但仍有三三兩兩的人在玩著籃球。意興闌珊的我對什麼都沒了興趣，便在一個沒人的球架旁坐了下來。不知何時已月到中天，泄了一地清冷的月光。陪在我身邊的只有我的影子。我向影子招招手，影子也向我招招手，突然便有一種想哭的衝動。我才知道煢煢孑立、形影相弔的感覺是多么不好受。忽然記起身上還帶著煙，便點燃一支，靜靜地看著菸頭在瀰漫的煙霧中一明一滅；而煙霧中的世界也不再真實。

思緒很凌亂，像煙霧一樣四散張揚。滾來的一隻籃球打斷了我的思緒，隨即一個女孩跑了過來。女孩背著燈光，我看不清她的臉，但直覺告訴我她很漂亮。“風乍起，吹皺一池春水”，心裡一緊，我覺得抱球的手有一絲顫抖。女孩接過球轉身裊裊地跑開了，將我的微笑拋在身後，沒有一聲言語。曇花一現，剎時敗落，我旋即又歸復了凌亂。

殘月西斜，一半的月鉤陷在了雲里。地面上物體的影象模糊了輪廓，我也尋不到了自己的影子——徹底地孤寂了。周遭四望，不見了一個人影，死寂一般的靜，偶爾聽見小蟲低鳴著夜的聲音。

夜風已冷。路燈又漸次滅了，我竟能聽見了自己的腳步聲。何處傳來了一陣幽幽的琴聲，渺茫在夜的天空下，像心底的寂寞一樣飄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