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困

前幾天朋友過生日，我們湊在一起熱鬧了一番。這一熱鬧不要緊，那幾個願意槓上的朋友便喝得人仰馬翻，不成體統。男的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女的忘了自己的性別和文雅。特別是那位女壽星，在這幫狐朋狗友你一句，我一杯的誘導下，竟然豪爽得像個爺們，一口一大杯，讓我這不會喝酒的人看著都有些“毛骨悚然”。心想，乾什麼嘛！這不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嗎？這不，還沒容我想徹底了，女壽星便一屁股坐在座位上，眼睛冒著游離不定的醉光，手裡的酒杯緊緊地攥著，嘴裡還在不停地喊著：喝，喝！人卻順著座椅軟綿綿地溜進了酒桌下面。

我們趕緊七手八腳把壽星從桌子下面拖了出來，哇塞！這還是我們的女壽星嗎？頭髮蓬亂，滿身污垢，自吐的胸前濕漉漉一片。我趕緊招呼服務小姐，想讓找個房間給壽星躺躺，好好休息一下。可是來了兩個服務員一看那陣勢，便一個個退了出去，最後，她們派來了一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女孩子過來，女孩子見狀趕緊跑過來，她麻利地將暖瓶里的水倒進塑膠盆里，拿起一塊毛巾在水裡熱了熱，開始給女壽星擦臉，那動作輕柔，緩慢，好像生怕弄疼了別人，接著她又替壽星擦去了身上的污垢，那仔細認真地樣子，仿佛是孩子對母親，一點也沒有嫌髒的樣子。最後，她把女壽星的一隻胳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架著女壽星來到一個房間，房間裡早已打開了空調，她像對待親人一樣為壽星脫了鞋襪，外衣，安頓到床上，又用一條熱毛巾敷在壽星的額頭上。看著小姑娘溫柔細心的樣子，我的心裡感覺熱乎乎的，多么可愛的小姑娘啊。可是，她這個年齡時應該在學校里的呀，怎么這么早就跑到這樣的地方來了呢？而且，看她照顧壽星的那個熟練勁就知道，小姑娘在這裡從事這種工作應該有一些時間了。我禁不住問道：“小姑娘，你多大了？”

“16歲了。”小姑娘始終微笑著，很歡快的樣子。

“這個年齡怎么不上學呢？”

“我家要供弟弟上學，我就出來打工掙錢了。”跟我一起的朋友也忍不住了：

“你這么小，出來媽媽放心嗎？”

“。。。。。。”小姑娘沒有回答，我以為是朋友的話戳了孩子的傷口，就輕輕用手扯了一下我朋友。可小姑娘一會兒就笑了，她說：“我媽說，讓我多掙些錢，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可以回家結婚了。”

“結婚？這么早就結婚？”

“是呀，我們那裡的女孩子都是這樣的。”

“別人這個年齡都在學校學習知識，你難道不想？”

“嘻嘻，我呀，不像別人那么愛讀書。我覺得這裡挺好的，每月能掙600塊錢呢！”

“你這么小，總不能一輩子就幹這樣的活吧？”

“其實，也沒有什麼，媽媽說，能掙到錢就行。媽媽還說，女孩家讀那么多書沒用，找個好女婿才是依靠。”我跟朋友對看了一眼，心中不知是種什麼滋味。

“好了，阿姨，我要去工作了，你們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小姑娘微笑著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了，看著她一扭一擺的背影，我有些替她惋惜。是呀，多好的年齡啊，我要是能回到這個年齡該多好。可是，看著小姑娘稚氣未脫，又有些老到的樣子，我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好。如今已經是知識經濟時代了，可是為什麼還有人將頭腦停留在舊的時代呢？有人說，貧困就像一枚硬幣，有兩面。一面是物質上的貧困，一面就是精神上的貧困。物質上的貧困不是真正的貧困，精神上的貧困才真正可怕，特別是這種精神貧困像瘟疫一樣一代代相傳的時候。

我真心地希望小姑娘能早一點明白這個道理，更希望所有像小姑娘這樣年齡的孩子們都能夠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