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

高一時的我們是正開起得花朵；高二就已荼靡；高三，高三就隨風而散到了四方。

再次走過學校的操場，是這個初夏的一個午後，雨後的陽光很突然的溜了出來，耀眼的一片白亮，像魚身上的鱗片，雲層很厚，大朵大朵的浮在明朗了的天空上。球籃下是幾個男生在爭搶著籃球，正是午休剛結束，操場人不很多，便顯得他們有些突兀。我踢開腳邊的一顆石子，慢慢的向教學樓走去。沒有預料的，球朝我這邊飛了過來，85°回身，雙手向球的方向迅速來了一個迴旋，球穩穩的被我接住了，回頭看那幾個男生：“不好意思啊同學，失手失手，幸好你反應快，麻煩你把球扔過來啊！謝了！”我向籃球場走近了幾步，站在三分線的位置，一揚手，對準球籃，一條漂亮的弧線劃了出去，穿過幾個男生的視線，利索的進了球籃，然後掉在地上彈了幾下，此時，我竟覺得那像我的心一般。避開幾個男生驚訝的唏噓與目光，我繼續照著原有的軌跡走下去，卻在剎那間，覺得自己被莫名的抽空了身心一樣，一種哭得衝動涌了出來——曾經，曾經我那么努力的都沒有投進過三分啊！是曾經欠下的那一個球嗎？

日子原來竟過的這么快！如今是高二了，而且是高二的邊緣。有多久未在操場上控著球滿場的跑了？又有多久未望著球籃興奮的抬手了？也是去年，那個熱情如火的季節里，我玩了整整一夏天的籃球，甚至幾個人一起逃掉理科的課去操場上揮汗如雨，然後一人買瓶礦泉水，一起坐在操場的邊圍上咕嘟咕嘟的一氣喝掉大半瓶，要不就眯著眼唱自己都聽不懂的歌，但桃子卻說這是藝術，高級藝術，就是那種歌劇藝術，我們問他為啥啊？他一仰頭：“世上一切你無法弄懂得，就是最高級的藝術，歌劇，有幾個人真正的懂了啊！？”我們都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些歲月在七月的升級考後便結束了，那么的乾脆利落，竟也讓我想起歌劇里的短調。我頭也不回的奔高二去了，像歌劇里的演員開幕時那一聲長音，未見其人，只聞其聲，直到後來我知道了，當初不是不想回頭，而是無法回頭，那長而高亮的一聲，不是開始，而是謝幕前最後的鳴響，就這樣留給觀眾一段臆想。想起高一結束時，最後那一場考試的結束鈴想起的剎那，頭嗡嗡的，走出考場，手裡的草稿紙越握越緊，最後變得像歌劇中女演員參加宴會時的裙褶，我在邁下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將它扔進了垃圾箱，然後穿過操場，對著球籃連投了九個三分，還是一個都沒中，要投第十個時，我放棄了，沮喪的搖了搖頭，抓起書包，隨著人流步出了學校的大門，桃子他們已經等在那裡了，提前約好一起去吃火鍋的，幾個人頂著7月烈烈的太陽和30來度的氣溫，熱火朝天的往火鍋里扔各種食物，吃完後又一起打了一下午的遊戲，回家後我就倒在床上睡了，就那么睡著了，然後，醒了嗎？

那些時光就這樣頭也不回的離我而去了，我常在網上搜歌劇來聽，聽著聽著往往就哽咽了，想起那是的礦泉水划過喉嚨的那一聲一聲的咕咕嘟嘟；桃子和他的哲學；一起唱的沒有人明白的歌。

話劇的中場，沒有了開頭就沒有了回憶；沒了結尾就沒了未來。就是這樣過渡的一段空白。活在高二就是彷徨著，遺忘著，憧憬著，只是少了那些開懷的歡笑，少了籃球場上的揮汗如雨，少了那礦泉水划過喉嚨的感覺。

桃子在高二開始的那一學期便不上了，一個人去了南方一座城市尋找屬於他的未來，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在某個時候想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想起他自己的哲學？

那天在畫室里畫畫，桃子來了一條簡訊，簡單而明確，他說已經找到工作了，不用我們惦記了，可能也會換卡了。而我在給他回完簡訊後，便毫不猶豫的刪掉了這串熟悉的號碼，這時，陽光柔柔的灑下來，葉子變得黃了些，這個夏天，就這樣過去了，而我們的話劇——也這樣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