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猶記
小的時候還沒有現如今這般小巧玲瓏的腳踏車,清一色的是二五式帶大梁,青灰色。或名鳳凰,或曰永久。
六歲半那年,突然想學騎腳踏車,看著大人們用連成一條線兩個輪子在大地上奔跑,感覺很神氣。
我和鄰居家的毛孩陳一起密謀著如何駕馭腳踏車。說他是毛孩,其實他比我還大三個月,只是論到輩分我卻要比他高,所以我從小就習慣地叫他毛孩,毛孩並不反感,卻也不高興。
猶記那段與腳踏車有關的日子,六歲半的暮春,槐花開透了整個村子。
磕磕絆絆,或哭或笑,我們那弱小的身軀屈服在腳踏車的大梁之下。稚嫩的手,車把上殘留著我們不馴的汗水。
每天下午5:40,上完一天的最後一堂課。老師把手裡沒用完的粉筆頭,信手仍在講台之上,我們坐在課桌前整齊地坐著,等待著最後一聲下課的號令。不遠處的渺渺炊煙,象徵著我回家的路線。
老師,總喜歡說下課之前清一下嗓子,然後用標準的國語說道:同學們,今天的課我們就上到這裡,下課。“下課”二字一出,喧囂盡現,我們在歡呼,在尖叫,在慶祝。
看吧,我們在慶祝,慶祝這一天來的一切,或喜或悲。而最後的我們,是歡呼著離去,我們的校園。
回家,推著車子,一路小跑。偷偷的練習。
毛孩被車子撂倒了,我在一旁偷著笑了,笑出了眼淚。毛孩看到我笑,氣的咬牙,他憤憤的說,李大頭,你以後別想看我那本《岳飛傳》了。說完,他卻逕自哭了起來。
鳳凰腳踏車壓在他身上;我去搬腳踏車的時候,一不小心被自己絆倒。我們兩個摔地滿臉是灰,腳踏車夾在我們中間,冷漠地聽著我們對它無理而又理直氣壯謾罵。
忘記是哪個黃昏,我們看到“人民供銷社”的大嬸踏著三輪從縣城進貨歸來。毛孩眼睛好使,看到了三輪裡面躺著一本《諸葛四郎和魔鬼堂》。他大聲喊著,我也附和著叫嚷。
可大嬸似乎對我們的叫嚷不感興趣,抑或是她早已習慣我們這群頑皮的孩子的喧囂。三輪車遠去,小人書安靜的躺在車裡像是和我們說再見。
情急之下,我們騎上腳踏車,追將上去。
直到我們追上大嬸,買下那1角錢一本的小人書的時候,才發現我們是騎著腳踏車來的。
又騎著腳踏車,歸去。一路上又是口哨,又是尖叫……
毛孩說,這本書我先看。我說,我先看。尖刀石頭布,誰贏誰先看。好,怕你不成……
那一刻我們滿腦子的神氣,一下子滿腔熱血,感覺自己好似那無所不能的鐵臂阿童木。
如今,我和我的毛孩早已各奔東西,已經好久好久不見,就連素來冷漠的我都覺得我們分離的有些太久了。
借著回憶的望遠鏡,我們在一個用心編織的時空中相遇……
夕陽,碎了我一臉燦爛笑容。我把背影留給,思念我的毛孩和夕陽……任這一切,在時隔許久之後的某個夏天,背著我絮叨、留戀和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