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感動

很少接觸魯迅的文章，不是因為懶，也別以為我生來對文學有本能的排斥。我只是不喜歡他的文風，不喜歡他的晦澀，不喜歡他的莫名其妙。

但他的一篇《秋夜》，居然莫名其妙地將我折服。於是，我很沒面子的感動了；於是，我就厚著臉皮，冒冒失失地走進那涼涼的秋夜。

秋是涼涼的，秋夜是冰凍的，而在那花園裡漫步的魯迅，心裡早已像珠穆朗瑪峰一樣冰天雪地。無力的步伐，踏在無力的枯葉上，沙沙地響，昏昏的燈光，隱隱地散碎在他的背上，像點點斑駁的敗葉，隨著他的身子一顫一顫……

你累了嗎？平日裡，伏案沉思，奮筆疾書，將中國舊社會暢快淋漓地嘲罵的你，怎么也有如此閒情，在花園中賞夜？無名的花上有不曾留意的小水珠，吊在殘碎的花瓣上。你說這是詩人的淚珠，可我認為這是你無奈的最好見證。是啊，你用一支筆向這昏暗的社會宣戰，隻身一人，有流言的抨擊，政府的毀謗。你別無選擇，只有無奈。

你在看什麼？在這冷冷的花園裡，你默默地站在裸露著枝幹的樹下，呆呆地望著那筆直而高的樹幹，望著它無限延伸，直到刺破蒼穹。冷冷的夜空沒有月亮。月亮似已被凍碎，撒在天上，成了繁星點點。星星們一閃一閃的，像在私語，像在暗笑，為那好像在無限延伸的樹幹。你還在那呆望，靈魂似乎已經不在附體，你的精神開始游離。你好想把自己當成了那棵樹，有一根筆直而高的枝幹，無限延伸，直到那昏黑的，沉悶的夜被刺穿。

你在想什麼？你緩緩的步子，在不知不覺中已回到了書房，你輕輕地倚在桌邊。幽幽的目光飄忽，屋內的燭火搖曳，你不忍將燈挑明，只為那圍繞在燈罩邊的蟲子？你明明知道，這些在燭火邊鏇舞的蟲子，只有葬身火海的下場。你靜靜地看著它們，對著燈默默地祭奠這些蒼翠而又精緻的英雄們。你是否在想你就是這些蟲子，明知深處於危險之中卻還是傻傻地執著。

我知道，你就是那流淚的花，那筆直的樹，那傻傻的蟲子。

我就在此刻，感動了。為了你的淚，你的執著。

你決然不是苟活者，正如你在《紀念劉和珍君》中所說：“真的猛士，將更加奮然而前行。”即便是在“毒氣和鬼氣”充斥的作品裡，我們依舊能感受到你那堅韌向上，奮勇前行的氣概；沉悶中更有不屈的精神。

……

我還是不喜歡魯迅，但我卻深深被他感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