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牛

你是牛，誠誠懇懇，勞累終生的牛。木訥是你的秉性，沉默是你的風格；可你從不在沉默中爆發，卻在沉默中滅亡……

你們是牛，在這喧譁的世界裡，你們不得已走上了為別人而搭建的舞台；並在不和諧的音樂里舞蹈。看到你們，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方式來表達內心的蠕動，除了看你們一眼。可是，即使只是這么一眼，敏感的心弦已彈奏得巨浪騰翻。我逡巡而過，只因載不動那一連串可以望穿一切的目光。在街頭、在所謂的“勞動力人才市場”，你們蜷縮在牆角，小心翼翼地望著從你們身旁經過的每一個行人。我知道，你們真正要等的是那類掖下夾著皮包的人，最好是穿著油黑髮亮的皮鞋、打著領帶、頂著個碩大的啤酒肚的。因為這樣的人可已使你們兌換的勞動力增加稍微多一點兒的價值，如果運氣好的話。可儘管如此，對於你們而言，仍是無濟於事；因為你們上有老，下有小，你們是家裡的頂樑柱；只是在這樣的地點這樣的時間里，你們做了牛……

在甲醛四散、極高粉塵度、極高分貝的工地上；你們可以不戴口罩，不塞耳朵地自由作業。說實話，你們的行為著實讓我結舌；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你們是牛。工地上的生活，或許根本就不能稱之為生活罷，你們吃著間易的飯菜，笑容依舊可掬。我想在那一刻，生活對你們而言，也許已經有了一層新的含義。

你們是牛，在這樣的一個生活背景下，用如雨的汗水換取微薄的酬薪。我知道這是你們迫於無奈的選擇，你們做著自認為是公平的交易。然而在你們討要這份“公平的酬勞”時，卻要低聲下氣匍匐討好。這莫大的羞辱試問有幾人能夠忍受？然而你們卻能，只因為你們是牛……雖然，你們不像牛一樣遭受鞭策，可我卻看見你們的內心在滴血……

春夏秋東，周而復始，高樓大廈一座座地崛起。那堅硬的混泥土裡不知溶入了多少你們的汗水；然而於你們而言，這又能意味著什麼呢？意味著這大廈是你們建成的嗎？或者說這座大廈的竣工沒有你們的功勞也有你們的苦勞嗎？沒有，什麼都沒有！除了附在手上的那一層老繭，和兜里皺巴皺巴的人民幣。

在如此美麗繁華的世界裡，你們卻“甘願”做牛，面朝黃泥背朝天……千言萬語也道不盡我內心的感受，或許刻骨銘心才是最好的表達，因為你們是我最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