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天堂，安好

一

寫下這個題目的時候，正值清明時節，可外面卻是風和麗，艷陽高照，全無詩中說的那種”清明時節雨紛紛，路行斷魂”的淒涼。這令我沒由來的惱怒，總是覺得清明是為祭奠亡者的節，就應當連老天爺也跟著悲傷。朋友說我這是無理取鬧。我也知道這是無理取鬧，畢竟，死去的終將歸於泥土，而活著的，卻還要走下去。

二

掐指一算，外公已經逝世六年有餘。可這時光匆匆，我恍然不覺。記憶似乎一直停留在了八歲以前的時光，總覺得只要一轉，就可看到外公滿是皺紋的笑臉。白髮蒼蒼，卻神采飛揚。

朋友一直在勸我，所有都在勸我。他們不停的對我說：“要遺忘，要選擇遺忘。所有是都可以放下，為什麼你就不可以？”其實我一直都在奇怪，所有都可以忘記外公的好，為什麼我不可以。為什麼，那些曾經美好的，幸福的，痛苦的，殘酷的記憶會如同一棵大樹一般，根深蒂固的扎在我的腦海里，如同生命的一部分一般，無法遺忘。

三

外公喜歡吃餃子，每天放學後，他總是帶著我到鳳凰橋的那家餃子店裡去吃餃。那是一家年代久遠的餃子店，在一個隱秘的地方。每一次坐在那家餃子店裡，我總會想起《地道戰》里那些迴環曲折的地道。我這樣告訴外公，外公卻只是一笑置之。他的笑容我一直記得，也一直覺得沒有任何可以像他那樣笑。和的，和藹的，威嚴的。讓有種莫名的安全感，我們家的孩子都在外面惹事，大概就是因為他所給予的這份不知名的安全感吧？

除卻吃餃子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到體育場去鞦韆。這樣的習慣一直持續到現在。每一次高高起，感覺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的時候，我總是在想：“是不是離天堂近了一些了？”

是的，天堂，我嚮往的地方。因為我最的，我親的外公，在那裡。

四

看滄月的《護花鈴》的時候，最喜歡的並不是那些主角們，而是那個“青嵐”的少年。他的方式，他冥兒的方式不可說是不令震撼的。不記代價，不記條件，絕對的，不要求對等換的著冥兒。我並不羨慕冥兒，因為我知道，曾經有個，也是這樣著我的。我的外公，就是這樣的深著他寶貝的孫女蘭草的。那樣不計較得失，完全一心一意只要我幸福的。就連最後一刻，在死前最後一，他對我說的話都是：“蘭草，要好好讀書。蘭草，以後要過得比誰都好。”

但正因如此，我才覺得難過。因為如果不是我，他不會去得那么早。但是他卻沒怪我。他最的我害了他，可是他卻沒有怪我，還我好好讀書。所以，從那以後，我開始討厭那些善良得如同精靈卻無意害死了很多，傷了很多的的。並不能因為不知道，並不能因為還小，做錯了的事便可以被原諒。這並不能為借。

五

外婆說，明天要去拜祭外公去。也打算在今年將外公的墓碑給立好，拖了六年，也該動工了。說這些話的時候，我在做習題。明年我就三，即將參加中考。我在想，是不是該結束了。這樣的愧疚，這樣每天都去鞦韆，這樣每每躲在被子裡哭泣著想外公的子，是不是該結束了呢？畢竟，死了的已經死了，可活著的卻還要走下去。可是外公，你在天堂，可還安好？

曾經看過這樣的一首詩，寫到這裡，我不由自主的想了起來：

葛生蒙楚，蘞蔓於。

予美亡此。誰與獨？

葛生蒙棘，蘞蔓於域。

予美亡此。誰與獨息？

角枕粲兮，錦衾爛兮。

予美亡此。誰與獨旦？

夏之，冬之。

百歲之後，歸於其居！

冬之，夏之。

百歲之後，歸於其室！

外公，天堂，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