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紙

我一直記得初次見著TaoTao時她的樣子。那個齊耳的短髮上用不同顏色的皮筋紮成的那個很可愛很可愛的髮型。很多很多事情的開始已經在記憶里模糊成一團，但我仍記得那天TaoTao的可愛髮型，正如我怎么也不會忘記阿一那件印有大朵金色向日葵的裙子。

阿一剛去上海的時候，我是真的很難過。開學註冊結束的時候很晚才想起來要自己回家了。我和阿一都不是放學會乖乖回家的小孩子，總得拐個彎。彼時，茫然又不知所措。然後，TaoTao對我說：要不要來看我畫畫？

那天應該是陽光很好的。TaoTao搬了個四方的桌子在客廳，鋪上白毯子和一疊的宣紙，擺上毛筆硯台調色盒就開始畫菊。一張一張的畫，畫了好多張。我就坐在旁邊看著，一下午就過去了。我們並不怎么說話，我看，她畫，時間並不難捱，反而過得很快。

再然後，我們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忘了從什麼時候開始，TaoTao會每天中午來我家等我一起去上學，有時候是在樓下，有時候是在車站。每天下午放學，我們也一定會一起走小路回家，有時候是到我家這兒，有時候會走得更遠。有時候是我們倆，有時候是一群人，總之，那條路，我一直記得。

我始終認為，我屬於半導體。在某個時刻，遇見某個人，會變得不一樣。很慶幸，在有生之年，我遇見了。TaoTao是一個。

我們在一起，會變得和平時不一樣。比如說，有次我們一起參加了個補習班。英文補習班，本來人就不多學到後來只剩下我倆。我對英文從來興趣缺缺尤其不喜歡補習班這種東西，時間又是在中午最熱的時候，我們倆一思量一合計一攛掇，咱不上了，老師你就退錢吧！當然了，那位沒有眉毛的老師沒搭理我們——還把我們的惡行告訴了爸媽。更當然，第二周倆不乖的孩子還是灰溜溜的上學去了，在被修理之後。但是，革命沒有成功就要繼續努力。處於被壓迫階層的兩個小孩子在最後一次上課時爆發啦！上課半小時後開始休息，我們逮著老師上廁所的大好時機，很瀟灑得留下一張畫溜啦~！畫上，是極其囂張的特大號ByeBye，旁邊是一雙無比歡樂的示威小手。做了壞事的小孩子自然是很得意很開心，等開心和得意的勁頭過了之後，兩人就開始垂頭喪氣倉皇不安，窩在TaoTao家的小房間裡，為了襯托此間潦落淒涼的氛圍，破罐子破摔的拿了瓶紅酒學著大人的樣子企圖借酒消愁。滿腦子想的是——慘了慘了，我們成壞小孩了……此後種種炯事，不再贅述。

天可憐見，平時我們倆都是純血統的溫良小綿羊，不知為何碰在一起就像發生化學反應一樣變質。但也不總是這樣，更多的時候，我們之間流動的是溫溫的暖息。

國小的時間轉瞬即逝，命運的大神把我們分去了不同的學校。於是電話聊上一個小時是很司空見慣的事。國中大家都很閒，自然周末經常可以出來玩。有的時候，會花很長的時間鑽進廚房鼓搗些奇怪的東西，然後慢慢把它吃掉。有的時候，只是躺著聊天，消磨一下午的時間。有的時候，會去逛街，走個不停說個不停笑個不停——仿佛，真的不會停。生活總是歸於平淡，我們像很多很多的好朋友一樣的玩鬧聊天逛街，過的平凡又普通，但其中的快樂和溫暖，只有自己知道。

是的，溫暖。

阿一告訴我一個詞，精神支柱。（雖然知道阿一你最近對那個小孩子有深重的執念，但，你的GC啊~~）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精神支柱高一的某天中午，心裡難受的我接到打來的電話，於是，很多事開始改變，於是變得沉

高一，是很多人都不能說的秘密，其中的悲歡離合，刺骨刺心。

TaoTao有一種奇怪的在別人身上找不著的溫暖感覺每次有人和我說起溫暖這個詞，都會浮現出我做了笨笨的事後TaoTao很無奈很無語的眼神和隨之飄出的感嘆“唉，你呀你呀……”溫暖的有形翻譯，於我大概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Pan曾經問我，對於朋友有沒有劃分等級。沒有，因為我的朋友很少，少到不需要劃分等級。另一個答案是，我堅持，只有最高級的人才能稱之為朋友。所以等級這種東西對我而言根本不存在。但倘若把握的朋友比作一塊塊的紫檀木，無疑是塊有著漂亮花紋的小葉紫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