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江神遊
今天是月考成績揭曉的日子。
課外活動,數學何和MrE又分別找我問話了,我把腦袋低了很低很低,希望用這真誠的、虔誠的態度動容那陰森的面孔一下。
然而,一切終歸於枉然。
黃昏,天空飄來幾團黑色的雲。陰暗的屋子蒙上了一層夜色的死寂。我托著快要散架的身子,終於爬到了床上,腦海里還泛動著那唾沫星飛的畫面。我拍拍腦門,下意識地告訴自己:靜!閉上眼向蒼茫的夜色許下心愿:夜啊夜,請你帶我去蓬萊淋個仙浴,讓我這身子好好舒服舒服。對了,千萬別忘了,明天還得早起……
……
郁蔥的山像個貪睡的孩子,靜靜地,一動也不動。奔騰的江水,像是那甜甜的鼻鼾。小船隨著江水在風中蕩漾。天空藍得有點寂寞,有點渴望,渴望一朵棉雲飄過的喧鬧。我平躺在江邊的草地上,期待著風兒送來陣陣花香;期待著那雲端閃現出火眼金睛的光芒……
突然,大地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沉重的隆隆聲,擾亂了我的思緒。我驚詫地直立起身子來,向著江水的那邊望去:隱約是一桿打著“霸”字模樣的旗子,迎著風晃動開來。模糊的血跡點飾了黃色,在風中卻顯得的更加滄桑。
二十八騎似乎是遺失了往日的雄姿,倒顯得有點英雄末路的悽慘與孤獨。奔騰的江水橫在馬前,猛一抽韁繩,馬兒咆哮著懸空而起,像是喝斥江水的不近人情。慌亂了的步伐像是等待的焦急,然而,那一聲令始終沒有下。
突然,在山的那邊湧出了千百騎鐵騎來,像漫天的黃塵壓了過來。空氣冰凝了下來。
馬上人兒對著奔騰的江水無助的嗔目而叱:“天亡我也,我何渡為?大丈夫豈能為生死左右?”。猛然回馬:“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冰凝的空氣中,忽然划過一絲淒涼的風。
我急忙登上船,用力划動槳葉,浪擊打著船兒發出嘩嘩的聲響。忙活間,乍一看船頭,一柄青槊橫在那裡。定睛一看,槊柄隱約是一個沒有淡去的“曹”字。想必是那皓月當空,橫槊舟頭,對酒高歌后的遺忘吧!不過,我還是有點摸不著腦袋——這西楚霸王,那魏武梟雄……管它呢!回頭再看我的身上,吃驚更是不小——那平日的深藍的夾雜著白色條紋的校服忽然幻化成一身雪白的鎧甲,映著滔滔江水鱗光一閃一閃。我突然覺得這甲就是我從那輪迴中帶來的——遺失在群雄逐鹿中原的三國時代。那常山趙子龍倒撿了個便宜,銀甲寶馬,懷中還揣個熟睡的小阿斗,馳騁長板,萬夫不能敵也。
這時馬上人兒下了馬,移動著沉重的步子向著江水走來。
是失落?是孤獨!是沒有能與之並肩策馬衝鋒沙場的孤獨、寂寞!
我的船兒才過了江心。忽然,他止步了,像一頭受了傷的獅子,對著滔滔江水咆哮:“天亡我也,非戰之罪也!”既而是仰天撕笑,像笑天下諾大,卻沒有英雄的容身之處;像笑群雄並起,卻不能得到英雄相惜的遺憾。
那笑讓人不寒而慄;那笑迴旋在江水的滔聲里,似乎是不肯逝去!
突然,那笑聲中止了,只見他側身拔劍……
砰——
“不!不要”。
眼看我的船兒就要靠岸了,可視野卻突然模糊了,我竟喊出了聲。旗子、戰馬、人兒……全都模糊了,模糊成一片夜色的漆黑。只留一道冰冷的劍影在腦海里波盪。
我多想用手抓住那模糊了的視野,到江水的那邊,揮槊策馬,與他並馬沖馳八百回合,殺他個天昏地暗,鬼若神嚎。
突然一陣刺痛傳遍全身,那刺痛啟開了我的雙眼:到處是一片死寂的漆黑。我趕緊用手去摸那鎧甲,那槊。而摸到的是那依舊的睡衣和被子的柔軟的失望,我的手無力地滑落了,落在那冰涼的地上。一陣微微的疼痛過後,我的腦海猶如雨水刷洗過一般清新,才明白我的那“船兒”早已劃出了床頭。
要不是被子先一步掉落,恐怕那明天的床是起不了了。
夢已回,夜色依舊,想入夢?
窗外突然響起了嘩嘩的雨聲,誰還能入得了夢?
我要是把那“船兒”劃慢點,江水那邊的人兒或許就不再是孤獨。
至少,不會寂寞了那槊、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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