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泣的康乃馨

晚風挾著絲絲眷戀在樹梢間遊蕩，昏暗的路燈映在蒼白的臉上，又要到母親節了！每到這時候我的心總是隱隱作痛，這個母親節我知道我又什麼都不能做了，除了後悔……

記得高三那年，母親經常去學校找我。從家到學校十幾里的路，有直通的汽車，三元的車票。可我卻不怎么回去，因為學習很累，又覺得沒有什麼必要。母親是一個農民，不太在意自己的著裝。每個星期五下午，母親總會準時出現在教室外面，同學們總用奇怪的眼神望著我……

那時我對母親的態度總是不好，她每一次都從家裡給我帶一些做好的菜，說在學校營養不好。那時同學的父母去都會送一些從超市里買的包裝好的零食，我很羨慕他們，拿著做好的菜會覺得不好意思……

後來學習越來越累，我也漸漸覺得很煩。那是五月的第二個星期日，模擬考試成績下來了考的不好。母親在那天中午又出現在我們教室外，我覺得奇怪，前兩天不是剛來過么，班裡自習的同學都看著我，我就那樣在眾目凝視下走出了教室，那天下了大雨，她穿了雨衣……

她把我送到寢室外遞給我一件毛衣。她說：“下雨挺冷的，我到路上忘了給你帶，就從街上買了一件，便宜，15塊錢！”

我看了看，灰色的，不好看，母親是看在它便宜才買的吧！

“現在誰還穿毛衣啊？再說這么暗的顏色我怎么穿啊？”

母親愣了下，似乎被我的話驚住了。

我那時不知怎么了，又添了一句：每一次我同學都說你媽媽又來了！”

母親沒有說話……來來往往的同學有認識的都向我打招呼，然後用那仿佛是看怪物的眼神掃過母親的衣著……我覺得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母親似乎察覺了什麼，說：“我回去了！”“吃過飯再回去吧！”我感覺自己做得有點過分。“不了，做車十幾分鐘就到家了，我跟你奶奶說了要回去吃午飯的……”於是我也沒再挽留，像往常一樣沒有送她。

進了寢室一進門就看見室友的桌子上放了一枝康乃馨。她說：“你媽媽走了啊？”我說：“恩。”

她說：“你真幸福，可以當著你媽媽的面和她說一句母親節快樂，不像我習慣了每一次母親節都買枝花可是媽媽已經六年不在家了……”我懵了。“母親節？”是啊！今天是母親節，怪不得母親今天會來呢？原來只是想在這個屬於她的節日裡讓我陪陪她……可是我又做了些什麼呢？“這枝花借我吧！”我拿著花跑下了樓，追出校門。遠遠地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我想喊，可我怎么也喊不出來！

我看見母親騎著腳踏車在雨中漸行漸遠……雨下得好大，我的視線早已模糊了。可那個在雨中奮力蹬車的身影卻那樣的清晰……

我緊握著那枝開得正燦爛的康乃馨，佇立在雨中。忽然一輛疾駛的汽車一聲鳴笛，我慣性地愣了下後退。手中的康乃馨掉落在地。我低下頭，凝視著那朵躺在地上的康乃馨，雨水一滴一滴打在它身上，母親現在也一樣吧！我沒有撿起它，轉身離開了……

後來我沒有跟母親說起那天的事，其實一直想說對不起，可都沒有開口。高考前母親沒再來學校，而我卻習慣了每個星期五下午都望向走廊，我知道我尋找的永遠都不會出現了……

高考前一天和室友聊天，她們對我說：“知道么？我們班好多人都好羨慕你啊！你媽媽每次出現在窗外的時候，我就想那要是我媽媽就好了……”我愕然！原來那奇怪的眼神一直都是羨慕……

高考沒有考好，我又複習了。母親到南京找了份工作，一年大概只回去一兩次。

高復的母親節我路過花店買了一枝康乃馨……一位母親牽著小女孩的手路過。小女孩奇怪的問媽媽：“媽媽，他們手裡拿的是什麼花啊？”母親看著她，和藹的說：“那些花叫做康乃馨，是母親節孩子們對媽媽表示感恩與祝福的。每個收到它的母親都會幸福一生的……”小女孩天真地說：“媽媽，我長大以後一定要買好多好多康乃馨給你！”那位母親笑得很開心，抱起小女孩……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遠去的身影，那熟悉的對話多年之前是那么的美麗……可是多年之前的按個小女孩卻把誓言埋藏在了風中，早已不知飄到了哪裡……但願多年以後，今天的一幕不會在某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重演……

今年的母親節，我在室友的鼓勵下拿起了電話，對著話筒說了媽媽對不起。母親在那邊沒有說話，然後輕輕地說了聲：“吃飯了么？”……我緊握著話筒已淚流滿面……

安慶師範學院大二 賈術娟